沉醉不知归路(66)

叶世歆跪在大殿中央,不紧不慢地说:“贵妃娘娘恕罪,臣女并非有意欺瞒娘娘,只是事出有因。”

“本宫知道,你想推脱掉圣上的赐婚。只是这招未免也太小儿科了点。你以为你瞒得了一时,就能瞒得了一世么?”春萝扶着徐贵妃缓缓走到叶世歆跟前,“这是欺君之罪,你是想掉脑袋么?”

“臣女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能出此下策。”

“你倒是说说看,为何不想嫁与晋王殿下。”

“臣女天生愚笨,与殿下身份悬殊,实在不敢耽误了殿下。”

“本宫想听实话。”

“实话便是臣女并不属意殿下。”

徐贵妃:“……”

“你好大的胆子!”

“娘娘恕罪,是娘娘您让臣女说实话的。”

徐贵妃扶额,简直被气得不行,就差没吐血了。森儿啊森儿,你这般折腾。到头来人家姑娘压根儿就没看上你。全然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

“贵妃娘娘,臣女素闻贵妃娘娘疼爱晋王殿下。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臣女并不中意殿下。您强行促成这桩姻缘,岂非害了晋王殿下!”

“本宫这一生,前半生为了长姐而活。后半生为了森儿而活。既然森儿非你不可,那本宫便顾不得许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本宫才懒得去费心。本宫这就带你去见陛下。”徐贵妃心想横竖就是一个女人而已。既然森儿这么坚持,那便依了他。兴许他也就新鲜个几日。过后转头就厌弃了。到时候是留是休,都是森儿的一句话。何必为了个女人搞得父子离心,母子生分。

叶世歆:“……”

——

去了趟含元殿,叶世歆整个人如同死了一般。

徐贵妃凭借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不仅免了叶世歆的欺君之罪,更一气呵成让圣上落实了赐婚。

自此赐婚之事板上钉钉,再也无转圜之地。

贴身服侍皇帝陛下的赵公公亲自送父女俩出含元殿。

赵公公扯着阉人特有的尖细嗓子笑吟吟地对叶方舟说:“晋王殿下仪表堂堂,品性出众,又深得陛下器重,来日前程定不可估量。令千金与殿下的这桩婚事,男才女貌,佳偶天成。当真是羡煞旁人呐!杂家先在这里恭喜叶大人。”

“多谢赵公公。”叶方舟笑得牵强。

父女俩撑伞拾阶而下。叶方舟满脸愁容。叶世歆则游魂一般,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将自己置身于如此境地。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如若一开始就不曾入这京城,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了。

“歆儿,是为父无能,没能护你周全。”叶方舟抹了把脸,眼眶通红。

随家于他有再造之恩。眼前的这位是恩人唯一的血脉。他曾立誓要护叶世歆一世周全,即便是拼上自己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可事到如今,他还是没能护住她。眼看着她就要嫁入晋王府。

“父亲,您千万不要责怪自己。你为歆儿已经做的够多的了。是歆儿自己没用,没能护自己周全。想来这该是歆儿的命。”

“歆儿,你万不能认命。赐婚是板上钉钉了,你嫁入王府指日可待。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等殿下厌弃你的那日,你便自由了。我们这群人舍弃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你一生平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在,那便一切都好说。”

“父亲放心,女儿知道了。”

——

父女两一道出宫。

宫道绵延曲折,伸向远方,了无尽头。宫帏深深,高墙林立,飞檐走壁。

叶世歆胸腔沉闷。竟不知自己的前路在哪里。

路过定坤宫,晋王殿下仍旧跪在瓢泼大雨中。腰板挺.直,如王者一般,岿然不倒。

大雨如注,不断浇在他身上,他却浑然不觉。

叶方舟顺着女儿的视线也看到了罚跪的晋王殿下。

堂堂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竟肯为了叶世歆做到如此地步。

他不禁叹气,“若非你们二人身份有别,这或许也是一桩不可多得的姻缘也未可知呀!”

***

浑浑噩噩的出了皇宫。马车平稳地停在尚书府门前。

“小姐,怎么样啊?”画眠听到声响,忙从府里迎了出来。

不仅画眠,连一向不问世事,专心礼佛的叶夫人也出了佛堂。

“画眠,我乏得厉害,想先回房睡了。”叶世歆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叶夫人看着丈夫,眼神询问。

叶方舟无奈地摇了摇头。

叶世歆跌跌撞撞地回了房。她把自己关在屋里。

她的心中积压着一股怨气,压得她几乎要彻底爆炸。

想起她即将面对的事情她便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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