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什么总在她忍不住就要抛开那些门第之见以及对未来稍显悲观的破情绪时，他又将她远远推开？

而在她将患得患失的心情强压下来的时候，他又要暗自为她做这许多事呢？

她迫切需要一个痛快的答案，钝刀子割肉，不如一剑封喉。

荣臻深不见底的一双鹰眼里，映出她的倒影，让她有种错觉，仿佛世上再没什么别的能入他的眼。

乔佳期轻笑一下，摇摇头，别开眼。

下一秒，荣臻靠过来，两手撑在她身旁的操作台上，下巴抵在她的右肩，轻轻摩挲了几下，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

他很累。

下午周处的一通电话，刚结束两场冗长会议的他迫不及待的又赶去了国安局。

海地还没有消息传来，但调查组查找当年卷宗的时候，恰好留存了当日安检处的监控视频，当时看，视频没有任何问题，但如今副驾驶许阳和乘务员金露的尸骨再现，当时视频里通过安检登上飞机的人，就十分可疑了。

经过比对，二人的面目、身材确实可以以假乱真，但周队请了专门研究步态识别的专家亲自鉴定，结论是二人与两名受害机组成员的步态有很大差别，气质也完全不同。

此外，视频一帧帧慢放时，调查组还截取到一张钟晴与“金露”对视的图像，钟晴脸上是冷漠中带一丝讶异，而“金露”勾起一边嘴角，眼中还透着一股狠戾。

就凭这些，调查组绝对有理由相信，钟晴在登机之前就发现了那两个“李鬼”。

但她什么都没做，任由那班公务机冲上云霄，一去不回。

原因和动机，暂时不得而知。

回家途中，荣臻几度失神。

一进门见到那个忙碌的细瘦身影，他突然就觉得很想抱一抱，什么都不做，只是抱一抱，他就能汲取一点难能可贵的安宁。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过了许久，乔佳期才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

“去换衣服，还有一个菜。”

男人闻言抬起头来，拉开一点距离，硬挤出一丝笑容，“好。”

荣臻上楼换衣服，乔佳期却难以集中精神。

是想要推开他的，可不知怎的，他整个人环绕过来时，她竟然感应到这男人笼罩全身的悲伤和疲惫，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彷徨。

她不忍心。

-

乔佳期弄好了最后一个菜，端出来时，对上了不知道在身后站了多久的荣臻。

一霎那，也有点恍惚。

上一次她站在这里，还举着一个小蛋糕祝他生日快乐，彼时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尚能温和平静的共享一顿晚餐。

她打量了荣臻一眼，将手中最后一个盘子摆上桌，“可以开饭了。”

男人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不少，难得弯了弯唇角，“好。”

宫保鸡丁依然赫然在列，大号的斑节虾开背，塞了彩椒和蒜蓉放在粉丝上清蒸，柱侯酱白萝卜牛腩小火煨到白萝卜入口即化，还有一锅香气四溢的冬瓜薏米螃蟹汤，以及一碟拌黄瓜。

荣臻还开了支红酒。

两人各吃各的，没什么话，也没有没话找话。

荣臻从最后上桌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整条黄瓜切的厚度均匀，提起来就像弹簧一样片片分明。

“蓑衣花刀，刀工不错。”

“谢谢。”乔佳期放下了碗。

“确实是不错。”

“我说网上爆料的事，谢谢你。”乔佳期直视着对面的人，不想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换。

“举手之劳。”对面的男人正举起酒要喝，杯到唇边，十分随意的说出这几个字，然后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看着他滚动的喉结与棱角分明的下颌，乔佳期移开了目光。

“你上次说，程子杨不简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周队那边的消息还没落停，他不想说些模棱两可的事情让她担忧。

“还是那句话，离他远点。”荣臻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

乔佳期语塞，翻来覆去这两句话，听起来敷衍又随便，她有点火气。

她今天肯来，除了为道个谢，更重要的是想要一个清楚明白的答案，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的，她怕迟早有一天会爆血管。

只是面前这人，好像并不这么想。

感受到她的注视，他也缓缓抬起头来，迎上他的视线。

“我跟国安的人见了一面，听说，七年前的一次空难，最近秘密重启了调查？”荣臻斟酌着开口。

“是，就是我父母遇难那次。”乔佳期顿了一下，这保密范围大概不包括他们上位圈。

“据说是……有了新的证据，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证据。”乔佳期想了想，还是坦诚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