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摸鼻子?说谎鼻子会变长。”
“……”
棠宁沉默三秒。
他太了解她了。
但这不奇怪,任谁跟她一起生活五年, 都会对她这么熟悉的。
“你不要转移话题……”棠宁选择幼稚的逃避法, “回执单还在吗?如果没找到的话也没关系……”
“找是找到了。”蒋林野坐在灯下,盯着桌上的回执单看,“但是拿到回执单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发微博啊。”
“嗯, 然后他们就会说,棠宁的猫确实是故意欺负傅采采,她心虚了,所以主动带布偶去医院。”
棠宁默了默:“我这里还有宠物医院的体检报告。”
“嗯,那更好了,他们又多了好几个切入点,请问棠宁是怎么拿到体检报告的?哇怎么就这么巧,傅采采竟然刚好给猫喂了安眠药,又刚好被棠宁发现?”
棠宁语塞:“……我就说他们都是草履虫。”
“那你跟草履虫较什么真?不如现在关掉微博,洗个澡早点睡。”蒋林野放下回执单,站起身,“把问题交给别人去处理,少自己瞎搞。”
他话音落下,那边半晌没有说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蒋林野停顿一会儿,突然有些狼狈地反应过来:“棠宁,我没有别的意思……”
“蒋林野。”棠宁不是很懂,“你为什么老是怼我呢?”
“我……”前夫无语凝噎。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TJ创立初期。像大多数新生企业一样,TJ早期同样发展得很不顺利。
那时候遇到的质疑声比现在大得多,棠宁每天都活在正在解释“这个产品为何这样”和去解释“这个产品为何这样”的路上。
偏偏这家伙看起来脾气好,一犯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被骂了还非要冲上去跟人讲道理。结果每次都吃闷亏,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他那时候贱兮兮的,坐在桌子后面两手相扣,等着她来求他:“可是棠宁,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的,如果你受不了,不如趁早离开这个行业。”
棠宁当然没有离开。
更没有求他帮忙。
她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阳光透过百叶窗投射进来,在地板上幻化成无数束。然后沉默了很久,一脸认真地对他说:“也许现在还做不到,但是蒋林野,迟早有一天,我不需要你,也不再需要任何人。”
迟早有一天,我自己也会活得非常好。
——那时候,蒋林野是怎么说的?
他笑了笑,波澜不惊地道:“听起来真是励志,我拭目以待。”
然而如今,四年过去,小蒋同志悔不当初。
“我没有想怼你……”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就是一时嘴快,“我的意思是,今天太晚了,你可以先去休息,明天再来处理这件事。”
棠宁想了想,勉强接受他的说法:“说得也对。”
抬头看看表,她又有些抱歉:“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
蒋林野抿唇摇头:“去睡吧,少吃辣椒。”
棠宁知道自己车祸后养伤需要忌口,可是伤疤明明早就痊愈了。
她不解:“为什么?”
蒋林野想解释缘由,话在嘴边绕一圈,变成一句不痛不痒的:“这是来自前夫的忠告。”
棠宁觉得,他最后这句话,似乎有一丢丢酸。
然而第二天清晨,她就知道了理由。
——盯着镜子里这张皮肤白皙、五官端正,但下巴与鼻翼周围布满不应景的红色的小疹子的脸,棠宁气得想要切腹。
“怎么会这么严重啊!”
于是去公司之前,她又被吓得跑了趟医院。医生潦草地瞥一眼,得出结论:“过敏。”
然后潇洒地开了两盒药。
她很不解:“为什么吃辣椒会过敏呢?辣椒里有过敏原吗?”
“辣椒并不会引起过敏,但是会加重已经存在的病情。”医生阖上钢笔,抬眼反问,“不然为什么每个接受脱敏的病人,都被医生建议几年内清淡饮食、忌食海鲜辛辣?你不是做过脱敏吗,你不知道?”
棠宁:“……”
她的确做过脱敏,但她没有这段记忆啊!又怎么可能记得医生的殷切嘱托!
棠宁拿着药,悲伤地戴着口罩,悲伤地踏进TJ大门,悲伤地走进总裁办。
最近公司接了一个大订单,早上有一场例会,按理说她得出席。可棠宁现在整个人的脸都有点肿,一过敏就不敢化妆,顶着泛红的眼睛,哼哼唧唧地瘫倒在办公桌前,不想去见其他经理。
简薇忧心忡忡,不敢催她:“棠总您还好吗?”
棠宁瓮声瓮气,嗓子微微发哑:“不是很好。”
她捧着手机发消息给盛星来,想坐在这里专心致志地为仙女毁容哭一会儿。然而刚叫了声“星星”,那边消息就一连串地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