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免也太难追了(246)

作者:桃籽儿 阅读记录

直到他终于恢复平静。

直到他终于愿意对她讲述过往。

他告诉了她很多事。

譬如当时去海南的毕业旅行结束后,他在机场接到了家里的电话,那个时候他刚刚知道家里出事了,他爸让他赶快回去。现在想想,他回不回去其实都没什么用,他爸妈肯定也知道,只是为了相互再见一面而已,毕竟等之后他妈坐了监狱,要再见面就不那么方便了。

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说这样的变故显得有些太过沉重了,而侯峰的去世更让支撑世界的最后一根柱子折断了,他不仅悲伤痛苦,而且日夜愧疚。

是他害死他爸的吗?

如果当时他没有试图从家里离开,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

他不知道。

他很想去见他妈,可是苏芮妮当时还未被判刑,在看守所中不能接受家人探视,只有律师才能进去。他于是只能委托律师进去告诉妈妈他爸去世的消息,一边独自处理侯峰的后事一边等待律师的答复。

律师很快给他带回了消息,说苏芮妮只给他留了三句话:

第一,妈妈做错事了,所以要受惩罚,不要为妈妈不平。

第二,爸爸的事故不是你的错,不要背上负担。

第三,听袁叔叔的安排到国外去,永远不要再回来。

很清楚的三句话,可是对他来说却有重重的疑问。

为什么不是他的错?

为什么要出国?

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吗?

没有人给他回答,甚至没有人给他思考的时间,在侯峰去世后一连串的变故扑面而来:律师带来了一份承诺出让皓庭股权的声明要他签署,并称这是他妈妈的安排,提供了录音加以佐证。他并不贪图这份资产,但是他不明白他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因此下意识地拒绝签字。

然后袁建新就出现了。

他匆匆忙忙地来了,以一个保护者的形象来到他面前,婉转而痛心地告诉他自己受到苏芮妮的委托来照顾他,并将接管他手上皓庭的股份,使这份财产免于受到其他人的争夺和倾轧,还说等他大学毕业以后就会把这些股份再还给他。

“梓皓,出国吧,”袁建新诚恳而焦急地催促,“听你妈的,快点走,现在就走。”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万一还有人要报复你呢?你爸都被人撞死了,你怎么知道那些丧心病狂的人还会干出什么事来?万一他们还想杀你呢?”

“你现在很不安全,你身边的人也都不安全!”

“梓皓……快走吧!”

最后的这几句话点醒了他,并再次唤起了那天侯峰在他面前被撞得血肉模糊的记忆。

那是他的错……尽管其他人并不会直接这么说,可是他知道那是他的错,因为他还太过幼稚,因为他不知道危险早已经在无形中降临。他被卷进了一个不知名的漩涡,那些残酷的事实背后牵扯着很复杂的斗争,而当时的他却还没有足够的判断力去了解,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在无垠又神秘的命运迷宫里原地打转。

他同意出国了。

一切都很快——现在回头想想,当时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不到两周的时间内发生的,两周内他经历了母亲被捕、父亲过世、放弃财产和背井离乡,实在有些过于魔幻。

世界的变化太迅速也太猛烈了,以至于他的头脑都是一片麻木和混沌,只有在登上飞机之前才勉强短暂地恢复了一点清明,他在想,他是不是应该跟她告别。

告别?这个措辞太不恰当了,好像他还有机会再回来,好像他还有机会再去找她,好像他们之间还能有结果。其实应该说“分手”的,只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勇气面对这个语汇,仿佛如果把这点说破了,他心里最后的那点光亮也就熄灭了。

他该怎么对她陈述呢?

告诉她他家里发生的一切?那很奇怪,看起来简直像是在对她乞怜,好像在恳求她不要离开他,好像在试图用道德感把她绑在已经一无所有的自己身边,而这当然与他的本愿相违背。

他希望她能离开他,他希望她能有很顺利很快乐的生活,他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曾经的他很有底气,以为自己可以一直陪着她,以为自己能够负担她和她家人的生活,而实际上他不能,甚至他会为她带去危险和厄运,或者至少,他会为她带去麻烦和骂名。

他不会这样做的。

德牧是最好的护卫犬,它生来就是为了捍卫主人的安全,如果它发现自己生病了、受伤了、要死了,就会偷偷从主人身边离开,躲到一个对方找不到的角落里去。它知道它的主人会哭的,可是你要相信我,在伤心过后你会过得更好,我甚至希望你能责怪我甚至怨恨我、把我当成一个不负责任的可恨前任偶尔回忆,这样你就不会跟我一起坠进那片吃人的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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