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除了停顿时，张思萱会“嗯”两声，其余时间，她都一言不发。那段已经发生的私密的时光，她无法触及，自然无法插嘴多言。她会偶尔偏头看看何蕲烁，但更多时候只是低着头看脚下，或者空洞地目视前方。

越听到后面，她的心越似揪着一般痛。她曾幼稚无知地以为有些温柔是她独有的。当这些话把自欺欺人的破布扯掉时，□□的她是何等自作多情，他说她像她，那，会不会自己享受到的那一丝可怜的不能再可怜的关心，其实并不属于自己，只是他对她最后执念的残留。

“瞧，连我自己都开始心疼我自己了。”

同时承认的，还有何蕲烁曾经多么深爱过一个人的事实。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心尖上手心上捧着的都是另一个人，是人都会难过的吧，即便那已经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张思萱宁愿没有听到这番话，这样何蕲烁还是她猜想中有些花心未曾付出过真心的人，这样似乎她还可以好受些。

“不过还有一点吧。”何蕲烁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什么？”张思萱脆弱的心迫使她睁着一双迷茫的眼。

“你猜她叫什么名字？”

张思萱一脸懵，木讷地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来。

“何悦烁。跟我只差一个字，当时也是因为这个，相信我跟她之间有一些奇妙的缘分，所以开始聊天深入了解的。”

他说这话时，两人正好走到学校的刷卡口。何蕲烁率先走过，顶着路灯回身和她说话。头顶光将他的面庞照的温暖，那双眼直戳戳地看着她，带着一丝苦涩和对回忆的追思。

张思萱忽然觉得胸膛冻结了，心硬梆梆的，她打心底里认为这种上天注定的缘分解散了很可惜，又自私地为自己这段没有爱的感情而痛苦。

后来何蕲烁说了些让她勇敢面对感情之类的话，和信里的意思别无二样。对此，她已经记不全了，或许当时她就没有认真听。

张思萱没有让何蕲烁送到楼下，他赶时间出去，她也确实需要些独处的时间来消化刚刚接收到的爆炸信息。

第十四章

我越想讨人喜欢，我就越笨拙，我对一切都形成了最错误的看法，或者无缘无故敞开心扉，或者以人人为敌，因为看我时目光严肃。——康德

那晚之后，张思萱没有再打扰过何蕲烁。生命中曾经鲜活的存在过的一百分钟宛若梦境一般，虚无飘渺。

当回忆时，任何场景都是明亮的，唯独其中的两个人十分模糊，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线条。她越是想要记起其中的细节，那细节就越是模糊。尤其是何蕲烁的脸，她愣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但偏偏部分五官和面部线条扎根般的在她心中住下了。

她还是会去操场跑步，但是一次都没有遇见过他。她也会洗澡回来路过篮球场和他们宿舍时，精神紧绷，但是也一次都没有碰到过。

曾经的她唾弃学校太小，现在只觉得，哪怕世界再小，原来只要她不努力的找他，就一定不会碰到他，哪怕只是一次，上天都不会给她。

两个月眨眼间就过去了，学校迎来了毕业典礼。

捧着豆浆的张思萱看了会儿宣传板，鬼使神差地跑进大礼堂找了个角落坐着。

下一秒，何蕲烁的脸出现在大屏幕。

他今天是主持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宽肩窄腰大高个儿衬得整个人修长笔挺，衬衫最上面的一粒扣子解开，露出锁骨，正好被大屏幕截到，为他增了一份禁欲的氛围，活脱脱一个从小说里走出来的清冷学长。

大礼堂上半部分有哥特式建筑一样的玻璃，只不过是透明的，所以比起教堂少了些神圣感，但清晨的阳光也足够耀眼了。何蕲烁笼罩在眼光下，像镀金一般夺目。

咔擦，张思萱对着他拍了一张照片。

他把本职工作做得很好，适时地变换语气和嗓音，渲染离别的同时不忘多些幽默的调侃，悲喜交加，令人难忘。

项目一项一项的进行，终于来到了合照的环节。

不出张思萱所料，他身边围了很多人，男女参半。她戴着口罩默默地坐着，看着同学站到他身边，拍照再离开，一个接着一个。

内心积攒的爱意敦促她上前合照，但刻在骨子里的礼貌和骄傲让她坐着，内心天人大战。恍惚间，何蕲烁已经和同学离开了。

空无一人的礼堂不知何时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呆了很久，也没有想什么，就是有些留恋他呆过的地方。

最后一次见面是毕业生离校。

先前她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只是出校门时路过毕业生宿舍时看到了许多轿车和搬家公司的货车，才知道原来今天是离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