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泛紫(69)

作者:芦雪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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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一涓(烦交朱华)收

『51』第五节.忏悔

在复兴大学的植物园里,一切都在难得没有雾色的傍晚显得特别悠然、和谐,浓而深、高而密的树林,在尚没有进入夜色的天空中散发着轻烟,令人遐想,这也是恋人所渴望和追随的一种自然怀抱了。

“惠心,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到时,我要带你去见我大姨,给她一个惊喜。”紫昕牵着惠心的手,沉醉于这一片遐想中。自从紫昕考上大学,凭着小时候的朦胧记忆,以及竹梅和白冰常常提起的琐碎往事,对古叶情感与日俱增,古叶的故事亦成了他和惠心交谈的主要内容。“惠心,人的感觉有时候真奇怪。比如我吧,我对大姨的感情,会如此强烈,从来不受一种时间,一种距离的影响,有时甚至会感到强于自己的生命。”

“是啊,那也许就是一种爱。我亦很爱我母亲。”厉惠心说得很轻,像在思索着什么,而那种神情又显得十分沉重。“紫昕,也许我是受我母亲的影响,有时,我真想一下子就跨入老年时代,我认为,老年才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每个人的童年是不幸的,总有人会责备你,欺侮你;而少年时代亦有很多不幸,虽然具有了多一点的反抗能力,但只能是减少了比童年的责备,却增加了一种更为专制的强权;只有老年人,才比较宽宏大量,亦只有当人都变老了,才懂得人生,才能真正了解人生。而青年时代是人生最不幸的时代,像你大妈妈,像我母亲,青年给她们带来的也许都只是可怕的恶梦。”

紫昕感觉到了厉惠心那种与她年龄和处境极不相符的情感。也许,有许多人都是生活在这种不和谐之中,让人感到一种不幸,感到一种对人生的无奈和忧伤。他望了望惠心,发现她那动人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深沉的人生苦涩来。“惠心,能告诉我你妈妈的不幸吗?”紫昕从来没有听厉惠心说起过她的母亲。

厉惠心抬起头,注视着紫昕很久,说:“紫昕,我曾对你说过,我父亲死了。当时只是我的一种记忆。在我很小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亲眼看见的我父亲和别的女人睡在曾生育我的床上,当时我就有把那个女人杀了的感觉。后来,母亲把我带到了外婆家,直到上小学的那年,母亲告诉我父亲死了,我当时痛哭了很久,想到永远亦见不到他了。也许因为心中曾有过的恨,也许因为我当时真的还小,也许是因为母亲,我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那么多年来,我和母亲相依为命,直到我考上复兴大学,那时,我想人活着总有不幸,总有一种罪孽,似乎只有死了,才是一种解脱,因此对父亲的死也渐渐淡忘了。直到有一次我回家,和往常一样……”

“妈妈,等我长大了,赚了大钱,一定要为你买个礼物,为你买回一个青春怎么样?”从房间里出来的惠心看见朱华坐在沙发上打毛衣,亲昵地坐在她的身边,双手抱着朱华的脖子。

“看你,这么大了,还这样撒娇,快坐下,青春哪能买得到啊!”朱华感到十分幸福和满足。

“也不要什么青春了,什么时候给我带一个英俊的女婿回来就行!”朱华笑着,舒心地说。

“妈妈,我昨天做了个梦,梦到了爸爸。他真的离开我们了吗?”突然,惠心带着伤感提出这么个问题来。

朱华放下手中的毛线,心中不禁微微一震,感到一种悲恸,眼睛也似乎有些发热了,她看着期待着的惠心,心想:“也许应该告诉她了。”

厉惠心伸出了手,抓住了母亲的手,朱华眼中的泪已掉了出来,开始有点抽泣。

“惠心,你爸爸他没有死,他现在还在荆城。”朱华停顿了一下,她没有顾及厉惠心惊讶的神情,继续说:“在你很小的时候,我也记不得从哪年开始,我们就没有了平静的生活,就没有一天的安宁。你爸爸经常喝酒,经常深更半夜才回家,有时是彻夜不归。当时,你太小了,我只能一直忍受着。记得那是一个雨夜,他又喝醉了推门冲撞进来,浑身湿透了,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他不断地抽泣着,我起身为他脱下湿透的衣服,扶他坐到了沙发上,用干毛巾为他擦干了脸上的水,他突然抓住我的手,两眼发直,不停地问我是谁?嘴里说着他前妻的名字,骂她是个傻瓜、白痴,他狂笑着,接着就是哭喊着……一会儿,他平静下来,眯着眼,看着我支唔说:“你不是她,你是朱华,我知道你是朱华,女人?女人是什么?都是贱货、蠢货,都是男人的玩物,哈哈!”说完,他又狂笑起来,接着又是痛哭……渐渐地,我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死了,亦不想再看那张苍白的脸,一种失望,一种无奈在心头涌起,窗外的雨仍在不停地下,夜死一样的寂静,漫长。我仿佛看见了他前妻那双绝望,痛苦的眼睛,心中不禁一种内疚和心痛,我内疚是因为我亦曾对她投去过鄙视的冷眼,我心痛是因为现在的我和她得到的是同样的结果,那时,我下定决心,与他分手。他醒了,我告诉了他我的决定,他突然显露出一种吃惊的神态,要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说他会对我对你负责任的。我在他的忏悔中又一次原谅了他,直到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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