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迦静静地凝注他半晌，展颜一笑，道：“我不问你。”

罗轩也笑了，他似乎想再敬东迦一杯，但刚勺起酒，已咳得弯下腰去，连气都喘不过来。

罗轩心里酸楚：“可是我想和你们一样做一个普通人，一个也有七情六欲，有许多事情我真的做不到。将整个三界的命运都交给我，我真的负担不起，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罗轩，或是一个平民。”

“你一定会幻术吧？你能不能交我啊？”有些话罗轩虽然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思量，却从来到洛殿凡世不曾告诉任何一个人。但此时，在客栈中，罗轩却忍不住说了出来。东迦只是一个不甚明了紫金城的人，他睁大双眼望着罗轩，满脸皆是不解与迷惑。

“那我告诉你，幻术的本质，就是对蕴藏在身体里的灵力的运用。我们皇族的每一个人诞生的时候都具有魂力，只是每个人的多少不同。有些人懂得运用，于是他们就是幻术师；有些人不懂使用，就像你之前一样，成为平民。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种灵力的运行方式，我教你的是我自己的幻术和魔法方式，你可以简单地把自己身体里所有的神经、脉络、血管，全部想象成河流水渠，然后试着把你的灵力想象成水，在这些像是渠道一样的灵力回路里流动，从而与外界的各个元素，水、风、地、火相呼应，从而产生强大的力量。”

说完罗轩转身离去，东迦却忽然道：“罗轩，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街上流浪，是师父收留了我，从此我不必再忍饥挨饿。我有时也很嫉妒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因为他们永远是那么幸福。我不止一次地想，为什么人间如此不公平，有些人生下来就过着好日子，而有些人，没有做过错事，却要吃那么多苦。”

罗轩不由停下了脚步：“你可找到了答案？”

“没有，我一直没有找到答案。但是有一天，在我遇到师父以前，我在洛殿街头杀了一个人。”

罗轩一怔，不由得回头道：“你杀过人？”

东迦点点头：“那是一个比我年长三四岁的杀手。他出身在富贵之家，我见到他时，他正在洛殿的街上闲逛。他很可怜我，请我在路边的小摊上吃东西。我吃了很多，吃完了又要，他便一直叫老板再送上食物。后来我终于吃饱了，他拿出一个小荷包付账，我看见他荷包里的银子，忽然就生出了歹念。我不知我是天生贪婪，还是被饿怕了。我抢了他的荷包转身就跑，他便一直在我身后追赶，我跑到无人的地方，跑得筋疲力尽，他也追得筋疲力尽。我求他不要再追我，他说银子可以送我，但请我答应他以后不要再抢钱，他说抢钱是不好的。”

罗轩轻叹道：“你却杀了他？”

东迦神色寂然：“我转身离去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也许他会报官，于是我拿起地上的石头砸在罗轩的头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因为贪婪，也许是因为恐惧。我很快就发现他死了，那时我才猛然发现，在我的一生中，他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也便因此，我到官府自首，请他们判我死罪。但师父却救了我，他说，如果我要死也可以，但要我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再死。”

“你可曾想明白？”

他摇了摇头：“到了现在我都不曾想明白，我只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不会杀那位杀。如果立刻死去可以换回他的性命，我宁可立刻便死。”

罗轩默然，半晌才道：“为何要告诉我此事？”

东迦道：“因为在我的心中，除了师父以外，你就是我最敬佩的人，我不希望你作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罗轩凄然一笑：“你放心，我早已经作出了选择，永远都不会后悔。”罗轩走出客栈，马车已经不见了。

第7卷

洛殿凡世（11）

洛殿凡世城最有名的青楼是“弄影楼”。洛殿凡世最有名的客栈也是“神泉楼”，只不过神泉楼和弄影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另一个是江湖豪杰聚集的地方。所以每天一大旱这里就已高朋满座，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因为到这里来除了吃喝外，还可以享受到其他很多种乐趣，可以看见很多稀奇古怪的人，第二天当罗轩和西宣在酒楼吃饭的时候，有人像罗轩告密，说洛殿凡世王派人出城刺杀罗轩，因为他不想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正午的时候，在酒楼上，罗轩遇到了到了洛殿凡世的剑士，他苍白的手，出鞘的剑在灯下看来也仿仍是苍白的剑士脸色更苍白。他终于慢漫地始起头，凝视着西宣手里的这柄剑。他的脸上全无表情瞳孔却在收编。罗轩也在凝视着他，发亮的眼睛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也不知那是种已接近解脱时的欢愉，还是无可奈何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