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纳闷：“惹我烦？”

“嗯。毕竟，”黎妙垂眸，“你讨厌我。”

她淡淡的语气让黎曼怔忡。

讨厌吗？好像曾经是讨厌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黎曼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讨厌黎妙，甚至还挺担心她的。

黎曼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黎妙这次却很快开口了：“姐。”

“？”

“你是不是一直希望我消失，或者根本没有出生就好了？”

第72章

“你是不是一直希望我消失，或者根本没有出生就好了？”

黎曼下意识皱了皱眉，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以为她在说什么胡话，谁知她却没料到，黎妙此刻的神情没有半点迷茫，相反，她很清醒。这句话就像她一直想问却没问出口一样，说出来后，她明显有几分解脱。

不知怎么的，黎曼有种预感，如果她点头，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不过她并不想点头，几乎是立刻否认了：“没有这种如果。”

黎妙歪着头想了一会，懵懂地点头：“就是因为连‘如果’都没有，所以才恨我吗？”

黎曼晃了下神，她和萧寒一直以为黎妙的症结所在是奶奶的离世，但此刻她突然有种误打误撞触碰到本质的感觉。也许他们以为的症结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实际上，真正的病原，是一直以来陈压在心底的旧疾。

黎曼：“黎妙，抬起头来看着我。”

黎妙踌躇了一下，缓缓抬起了头，眼神略显不安。

黎曼却毫无征兆地笑了，笑容是在她脸上难得一见的和温柔煦，她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我不恨你，黎妙。”

黎妙愣住了。

她在等的答案是一个理由，没想到却听到黎曼说“我不恨你”，直接否定了整个命题。

黎曼兀自笑了一下，眉宇间稍带苦涩，喃喃道：“很奇怪吗？曾经我也以为我是恨你的，可直到刚才，我才发现，原来我不恨你。”

“的确，因为咱妈的原因，我对你的态度一直很恶劣，但是……呵，你说我也老大不小了，早该明白的，你那时候姑且算得上是个生命，能知道什么呀。”

黎曼的语速很缓慢，像是怕说快了她听不懂，又像这些话不酝酿一下很难说出口。

她总是自诩冷情孤高，如果“直女”是病，那她给自己的诊断一定是晚期。然而，哪怕刻意也说不出几句软话的她，此时却忽然发觉，真正的情感流露是不需要刻意的。

二十多年，再多欲加的怨恨也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

无意之间的释然让黎曼不禁眼眶微湿，她眨了两下眼，弯唇苦笑：“黎妙，咱妈的事，不能怪你。”

“……这么多年，是我做错了，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黎妙傻傻地望着她，眼睫颤了颤。

黎曼看看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脸颊，讪讪地说：“我知道，这么久以来对你造成的伤害，只是一句道歉未免没有诚意。不然，你希望我怎么做，只要我做得到，我尽量补偿你，希望……还来得及？”

黎妙吃力地消化着她的话，好半天都吐不出半个字来，整个人看起来痴痴的，只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曼。

黎曼说的时候还很自然，现在又有点不确定起来，忍不住叫了她一声：“黎妙？”

黎妙无意识地“啊”了一声，眼珠机械地转了转，好半天才不确定地问：“所以你……不讨厌我？”

她的表情如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兽一般茫然又无助，黎曼忍不住叹了一声，无奈道：“傻子，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讨厌你啊？”

“……亲人？我们是亲人吗？”黎妙颤着声，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当然了，你是我妹啊，很难理解吗？”

“唔。”黎妙抬手捂住了嘴，像是想要把泪水忍回去。

“……我没这么干过，不过，”黎曼有点难为情地张开双臂，“你想不想试试，趴在姐姐怀里哭是什么感觉？咳，要抱吗？”

黎妙视线模糊地盯着她看了两秒，随即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几乎是一点力都没收着，整个人猛地扑进她怀里。压抑数日的情绪好像终于找到了宣泄点，决堤的泪水掺杂着这一个月的痛苦和绝望奔涌而下。

“嘶——哎，黎妙，看不出你爆发力挺强啊。”黎曼的肋骨被她撞地发疼，但心情却难得的放松，安慰似的在她背上拍了拍，“就是啊，难过就哭出来，干什么憋着？”

听到这话，黎妙哭得更凶了，呜呜地哭了好久，嗓子都哑了。

等哭声稍弱，她忽然撑起身来，有点着急地抓着黎曼的袖子，哽咽着想说话，结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又咳嗽得鼻涕一把泪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