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西辞慌忙用手去擦:“你别哭,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奚楉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努力想要压抑住自己胸口奔涌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景西辞彻底慌了。
以前奚楉很爱哭,但很多时候都只是眼里含泪或是红了眼眶,鲜少这样情绪失控。
心脏仿佛被人一把揉捏住了似的,一抽一抽地疼,他也顾不得那些登机牌和纪念品了,一把把人揉进了怀里,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奚楉看:“对不起,都是我错了,不该说这些让你难过,这些东西我原本都收着的,这两天我陆陆续续把一些平常喜欢的搬过来,昨天搬的时候刚好我妈找我有事,我一耽误就给忘在后座了……小楉,其实我这三年来一直没停过想来找你的念头,每次都想放弃,可隔了几天又忍不住来看你……”
“那你怎么不来……”奚楉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道,“我其实……也很想你……又不敢抱任何希望……一直骗自己根本不在意你……我以为你恨死我了……”
林修尧说得很对,她一直在逃避。
和景西辞两人之间巨大的身份差别,让她从来没有对这段感情抱有任何希望,她害怕受到伤害,更怕被景西辞桎梏,所以不惜决绝地斩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可能。
她坚定地、反复地告诉自己,她和景西辞已经彻底了断了,她不爱景西辞,和景西辞在一起只是习惯使然。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半梦半醒之间,思绪不由她控制,她的脑子里会忽然冒出来一些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念头。
会不会景西辞有一天发现他错了,打电话来向她道歉当初蛮横无理的要求,恳求她的原谅?会不会景西辞某一天会突然出现在菲斯理工,像以前一样拽拽地拦在她的面前,“奚楉,我想过了,我不要你做我的小尾巴了,这次换我当你的小尾巴,好不好?”
当然,这些场景太过好笑,就连在脑中一闪而过也让她觉得自己病得不清,居然有这种几近荒诞的念头。
所以,后来一旦她脑子里有这个苗头,她就会拼命看书或者上网查资料、画图来麻痹自己,直到把景西辞清除出脑海。到了最后,她思念着安州所有的亲朋好友,就连韩璇都不例外,却唯独不敢想起景西辞一丝一毫。
以前她不敢深思自己这样的缘由,可此刻她忽然明白了,她只是在害怕,怕想起景西辞就会腐蚀她的内心,让她抛弃自己对未来的追求,成为一个没有尊严、只能附着在男人身上的女人。
景西辞就算有千般不好,那也曾经是她年幼时噩梦中的一缕微光、少年时青葱岁月的全部组成,情窦初开时瞬间的怦然心动。
她不是不爱景西辞,只是不敢爱罢了。
然而现在她才知道,景西辞真的曾经无数次地来过她的身旁,走过她走的路、做过她做的事,默默地盼着和她的重逢。
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多阴差阳错,两个人能够更坦诚、更包容一些,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么长的离别和痛苦了?
“你也在想我?”景西辞怔了一下,心头一阵狂喜,“你和景若榆他……没在一起?”
“若榆哥他很好……可是我……没法爱上他,”奚楉哽咽着道,“我真的对他很抱歉,当初利用了他来摆脱你……”
景西辞的双臂猝然用力收紧,将奚楉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力气之大,仿佛想把奚楉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奚楉妥帖收藏,不被人觊觎。
后悔、惊喜、遗憾……无数种情感蜂拥而至,在他胸口冲撞;胸口湿漉漉的,那是奚楉的眼泪濡湿了他的T恤,透过肌肤,烫得他心头发颤。
他怎么就白白地浪费了这么多年?早就该好好地向奚楉坦诚他的错误,早就该重新好好地追求奚楉了!
他就是个胆小鬼,害怕奚楉厌憎的眼神,害怕她再一次说出“哥哥”两个字,更害怕从此以后连“哥哥”也当不了,只能在奚楉的恨意中度过余生,所以他退缩了,不敢去找奚楉,只能默默地在远处看着她。
幸好奚楉回国了,也幸好他这次终于抛开了所有的顾虑,大胆地走出了第一步。
“楉楉,我太高兴了……景若榆他……我怎么这么傻……”他语无伦次,终于按捺不住激荡、澎湃的感情,往前一推,把奚楉按在了车门上。
俯下身,他贪婪地凝视着眼前这张泪痕满面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