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充斥着恶心的消毒水的味道。我在病房门口看见蒙娜垃耸着脑袋把脸藏在头发后面，我问怎么了，蒙娜一脸泪花：“肖伯父，肖伯父他，可能撑不下去了……”

“那……肖齐知道吗？”

蒙娜摇着头：“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如果……如果他知道我和伯父一直在隐瞒他，我……”

“不会有事的，娜娜……”

蒙娜擦了眼泪说：“你还是去看看肖齐吧。”

病房里，肖齐把头埋在膝间，像只受了伤的鹰悬挂在枝头，摇摇欲坠。病床上的肖卓杨现在只能靠呼吸机勉强支撑，我听见死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每一步都踩得那么实。死神啊，我能祈求你不要把他带走吗，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失去父亲的痛苦，那种痛，比炼狱的火海更恐怖更难以承受。

肖齐，你要坚强起来，所有的，让我么一起面对，好吗？肖齐抬起头，浅浅的一笑，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肖卓杨醒过来了，吐着微弱的气息。肖齐凑上去，听着肖卓杨口中喃喃的声音。

“爸，你想说什么，别急您慢慢说，嗯，我在听……”

“爸，你要见林颜的爷爷？”

爷爷？

肖卓杨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吐气：“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我的罪太深了，我对不起林家……咳咳……” 我接过肖卓杨伸过来的手，这是怎样苍老的一双手，好像一只枯得掉皮的树枝稍微一折就断了。一个上到了人生顶峰的人突然被人推落深渊，没有粉身碎骨已是七零八落。

“爸，您一定很快好起来的，我明白了，我马上去找爷爷……林颜，帮我好好照顾爸爸。”肖齐说完要起身走出病房。

“等等，还是我去吧。”我说。

“林颜……我有话跟……跟你说……”肖卓杨的声音沙哑。

我点点头，肖齐就出去了。

“肖伯伯，有什么事您说，我听着。”

“咳咳……我知道，无论我再做什么，都弥补不了我的过错，扬天也好，郭青青也罢，我只怕这辈子也还不清了……我最放不下的就是肖齐，他妈妈去的早，我从小都没有好好照顾他……等到我想明白时老天已给我下了死符急着招我回去，人生就是这样，错过了就错过了再也没有机会……我不想肖齐错过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肖卓杨的声音逐渐微弱。

“嗯。”

“再也不要离开肖齐……”

我轻轻一笑：“肖齐，已经住在我心里了，怎么也不会移走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他身边……”是的，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第五十五章 什么欠不欠的

我和肖齐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病房里只剩爷爷和肖卓杨。我想爷爷也已经释怀了吧，冤冤相报何时了呢，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再去恨，只会是错上加错。

蒙娜也靠了过来，我们三个人的手紧紧握着，希望筑城不倒的城墙守护着脆弱的心灵。

一个烟头扔在了地上，接着被一只擦的发亮的皮鞋使劲揉搓。眼前一个面目狰狞的男子身后摆着三五个吊儿郎当的社会败类分子，狠狠的盯着蒙娜。

“钟哥……”蒙娜吓得缩到我们身后。

为首的被称作“钟哥”的男子哼的一声揪起蒙娜：“有能耐了嘿，竟敢找帮手暗算我……”

肖齐冲上去一把抓住“钟哥”的手腕用力往后折，疼得他嗷嗷直叫，退了几步。

“妈的，跟老子作对，小子你有种，我在社会上混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钟哥”吼道。

“哟，混了这么久就成这副人样？”肖齐不服气。蒙娜在后面扯着肖齐的袖子似乎叫他别说了，肖齐低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呢。”然后对着眼前的男子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看你小子有种，废话不多说，这妞还欠我们老大二十五万，白纸黑字外加红手印，最好两天之内给我凑齐了，要不然别说是你家就算是整栋医院我都给你炸了，我们走。”

“娜娜，你怎么会惹上这群人的？难道我给你的钱还不够用么，你还是那么虚荣么？”肖齐抓着蒙娜的肩膀用力摇着问道。

蒙娜缩在那里欲言又止，眼里泪水打着转：“不是的，不是的……肖齐你要相信我……”

我拦下肖齐：“肖齐你别这样，你错怪她了，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爸爸……”

肖齐转头看着我，看来不能再隐瞒了，我不忍心蒙娜受这么大的委屈：“你知道吗，肖伯伯得的不是一般的病，是……肺癌。娜娜为了不让你担心，瞒着你。你知道手术费多么昂贵，你们的那点积蓄早就用完了，银行不可能给你们贷款，她只好……向他们借钱。娜娜为了你受了很多委屈，你就看不到吗，你就那么铁石心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