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之渡(3)

这出乱象源于七天之前。

那日林温准备出差,临出发时收到男友任再斌的告别微信,大致意思是他觉得人生很疲惫,他想一个人静静的想一些事,再做一些决定。

之后此人失联。

林温一向追求最简单的人际关系,在男女关系中,她认为男友最好能直线成为丈夫,这样可以省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事实上,就在一个月前任再斌还送她一枚戒指,虽然不算求婚,但她也听出对方的暗示,她满心以为直线目标再过不久就该达成了,谁知这条运行中的直线突然走得弯弯绕绕,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时候,男友单方面调转了头。

就因为那条告别微信,林温步调被打乱,出门前忘记关窗,也忘了把垃圾带下楼。

一周后的今天她出差回来,拖着行李箱气喘吁吁爬完六楼,精疲力尽之际目睹客厅惨状,她的情绪就没控制住。

她平常做家务很勤快,但在那一瞬间,她觉得垃圾要定时定点才能倒,现在不能倒垃圾,她根本无从下手,什么都做不了。

熏出眼泪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洋葱。

她的情绪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但眼泪没用。

人可以为生离死别流泪,但在生离死别之外的所有负面情绪,都是人生路上毫无意义的累赘。

林温觉得成年人遇事要先解决情绪,这样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

所以一掐断眼泪,她就跑超市转移情绪去了,这才会在回来路上碰见周礼。

周礼看了下腕表,提议:“我叫我家阿姨过来一趟。”

“嗯?”

“反正要出门吃饭,趁吃饭这会儿让她帮你收拾了。”

林温意外:“那不用,待会儿回来我自己打扫就好。”

“你今天要是回来晚呢,还睡不睡了?”周礼弯腰把水杯搁茶几上,说她,“别见外了,叫个保洁省心省力。”

林温一想也是,说不定她回来后真要睡垃圾堆。

今晚其实是袁雪想帮她摆鸿门宴。任再斌一走了之,他的三个好兄弟还在,袁雪打算对他们严刑逼供。

而周礼正是任再斌的兄弟之一。

林温没再推辞:“那我去洗个脸,你再等一会。”

林温关上卫生间门,打开水龙头拍水冲脸。

关水后听见周礼在讲电话,应该是跟他家阿姨。

林温又把丸子头拆了。

长发已经卷曲,几缕沾在湿漉漉的脸颊上,林温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卷曲的头发没有办法梳直。

她放下梳子,扯下毛巾擦拭走脸上的水珠,不再去管头发。

周礼还在讲电话,看见卫生间门打开,他回一句“行了,那挂了”,然后对出来的林温说:“阿姨大概半个小时到。”

林温点头:“对了,你跟阿姨说一声次卧不用打扫。”

次卧房门紧闭,周礼没见着什么样,他也没多问。

两人换鞋,林温把大门钥匙放进门口的牛奶箱里,和周礼一道下了楼。

林温从没请过保洁,上车后她在手机里搜了下保洁价格,打算到时候照市价给周礼家的阿姨。

时间六点零九,晚高峰还没过,他们被堵在半道上,整条路都是尾气,开不了窗户。

车里闷,周礼打开空调,把西装和领带都脱了往后座一撂,跟林温聊天:“这次出差去了哪?”

“海岛,那里有个会。”

林温的大学专业是会展经济与管理,现在的公司主要承办各种文娱会务活动,比如演唱会、项目签订仪式、某某经济会议。

林温讲话声音轻,很容易被其他声淹没。周礼微垂着颈,一边调低车里的歌声,一边问:“你在那穿这样不热?”

“还好。”林温手指捻了捻西装袖口,“也能防紫外线。”

周礼看她脸上一眼,白白净净的。

他又低下头继续按手机,跟林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车流龟速行进,林温看了几次时间,约好六点半吃饭,她觉得会来不及,想给袁雪打个电话。

正巧周礼放下手机,说道:“老汪刚说他送袁雪去医院了。”

“医院?”

“省妇保,”周礼加一句,“说是肚子又痛了。”

林温问:“有没有说要紧?”

“没说什么,应该没事。”车子慢慢跟上前,周礼道,“晚点再问问。”

袁雪跟老汪是一对,她怀孕已经一个多月,没确诊前只是一会恐孕一会又担心空欢喜,整个人矛盾重重,确诊后她时常一惊一乍,连肠胃不通畅都去找妇科医生,恨不得常住省妇保。

一开始林温也跟着提心吊胆,后来她实在不能跟袁雪共情,所以这次听说袁雪又去了医院,她并不怎么担心,只是道:“那晚饭吃不了了吧,不如我们去省妇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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