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know you is to love you.

本章主题音乐：Madonna——Beautiful Stranger

云帆沧海

今夜，我处身在一个小小的剧场里面，等待演出正式开始。这个大学社区里头以及附近的人们，也都三三两两地来了。这个我们辛苦筹备了好久的《寻找他乡的故事》的小型现代舞剧，即将要揭开神秘的帷幕，呈现在大家面前。几乎附近周围我认识的人们都纷纷来到这个剧场里面观看演出：加菲猫他们，玲玲他们，还有以前的邻居他们。清晔因为唯心感冒，不得不窝在家里没来。

我在场内四处走动，检查各种舞台灯光设备，组织人员进场就位，招呼各人落座。

忽然一个熟悉的面孔流星一般在人群里闪过：是许仲元，他陪同一位身穿旗袍的年长的中国女士坐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望定了舞台上，一语不发。

灯光渐渐转暗，伴奏鼓声轻轻响起，提示大家演出开始。

舞台四角，点燃了奇楠星沉盘香。烟雾冉冉升起，淡淡味道四散飘开，场内气氛随之沉静下来。

第一幕：长河

一女舞者身着红色嫁衣，立于江边，水天一线间，隐隐便是云帆沧海，渐行渐远，终杳不可寻。

昏暗灯光照射，身后一座神庙，女子跪于神前，企盼亲人归来早日团聚。村中孩童嬉戏，船往船返，光阴似箭，物是人非，只恐流年暗中换。

隔岸相望，是分离，是期待，是寻觅，是故里，是亲情，是家人。水涨，水退，起起落落。人生有根，根在何处？人生有岸，岸在何方？

第二慕：龙吟

一男舞者，身着缕衣，正是文。他今夜跳得真好，比平时排练更加投入，动作更加利索传神。他身上聚集了全场的目光和灯光。

他似在开疆辟土，肩头沉沉艰难前行中。水边风过之处，一缕嫣红浮现眼前，一如当日嫁衣身影。凝望水天相接之处，若有身影无声等候。蓦然景致转换，唐人街上花鼓红灯，狮舞龙形，光影迷离，犹似当日故里乡间节庆。只是人也不是那个人，身也不是那个身。恍惚间故土水边榕树，树冠愈加繁茂苍翠。昔日孩童，长大成人，船往船返，日月如梭。

隔岸相望，是变迁，是开拓，是印证，是坚忍，是牵挂，是流连，是回味，是历史。水涨，水退，起起落落。人生有根，根在家中。人生有岸，岸在故里。

第三幕：望海潮

月升月落 潮退潮涨；榕树终于在异地生根发芽，嫩芽新枝，劈破重重障碍，绽放于水之彼岸他乡。玲玲身着淡绿舞衣，手持一个海螺，似侧耳倾听远方的声音。水边足迹渐多，人来人往，各自路过，驻足，回望，停留，不一而足。

玲玲穿梭于人群之中，独自舞蹈，似流云乱舞，如风过无痕。末了，场中安静下来，隐隐是海潮翻涌之声，一叶轻舟靠岸。玲玲立于舟上，海之对岸，依稀现出往日那一抹嫁衣鲜红的身影与另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执手相望。

无论做了多少的路，去了多少的地方，见过多少的人还有事，有的地方，是居住地；有的地方，是旅游区；有的地方，是度假村；唯独只有一个地方，可以称之为“故乡”，故土家人祖先血脉姓氏存在于那个地方。岁月流转，循环而往，生生不息，代代相传。根，依旧在那里。

我用手提摄录机，把这一切一一记录下来，舞者们身姿不停变换，牵动场内众人心潮随着翻涌起伏。我眼中渐渐有水雾涌起翻腾滚动，我感觉得到，周围不少中国人的眼中似跟我一般。本能地，我们想家了，想得比什么时候都更加想。哪怕是不远万里回到家里，吃上一碗最最简单的白粥稀饭，嚼上一根最最普通的咸菜油条，那也就是我的家，那也就是我永远都会记得的，挂念的，轻而易举就被勾起来的那种味道。

那一刻，我非常羡慕玲玲。我羡慕她日后长大，可以记得回味自己曾经在十二岁的时候，旁若无人地如此轻盈起舞，飘逸柔软的好像一丝春日里的烟柳。这晚，陪伴着舞者们翩然辗转，司空制作的音乐在剧场里空空回放着。幸亏我为了编排节目，一早把这张光盘给文复制了一张以后顺手放在办公室，不然那天必定被付之一炬葬身火海。文私下问了我好多次，哪里找来的这么简单耐听悠远绵长的音乐？我只告诉他不用担心版权问题，其余的我都一笑置之不予回答。

司空，我终究没有听到过你说要最后完成的那首“无伤曲”。

我终于重新活过来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你呢？

演出大获成功。Jake高高兴兴地又拉到了好几笔文化研究资金，为此我终于涨了工资。文的舞蹈学院也开始人来人往进进出出车水马龙起来。忙不过来的文，请了一个学生帮忙做助理。文面临着毕业，还要照顾舞蹈学院，琐碎事情非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