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太在读研究生(235)

“我知道了。”

“还有贺既明,不要跟他走的太近,小心引火自焚。”

“...好。”

走出书房后的徐君廷,抬头望着这院子上头四方的天,灰白色的,没有阳光,没有温度。

一如现在的这片土地。

他来到小姑娘的客房门口,门关着,刚想伸手敲门,房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君廷?”母亲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徐君廷轻咳一声:“我来看看小姑娘。”

母亲笑眯眯的,拉着他的胳膊:“来,进来看,我给小宝打扮了一下,漂亮极了。”

“小宝?”

“哦,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小宝,是她爷爷给她取的,还挺可爱的。”

他进去时,小宝正坐在西式梳妆镜前,徐君廷透过镜子,看到了她干干净净的一张脸。

也不知是不是母亲给她扑了点粉,那脸上的冻伤竟然都不见了,穿着白色的洋裙,踩着黑色皮鞋,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也剪掉了,变成了清爽的学生头,略有些局促的低着头坐在那。

若不是那手还是胡萝卜,他几乎以为眼前这个人不是那日的小乞丐。

女子素爱点唇打扮,果然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他竟有些想笑,父亲说他会挑,说那么多乞丐,他偏生捡了这么一个回来。

现在看,他是真的很会挑。

小宝站了起来,面对着徐君廷和徐母,正在二人有些怔愣之间,她却忽然跪了下来。

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发出一阵闷响。

“哎哟,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徐母连忙去扶她。

小宝抬起头,眸子里全是水光,波光潋滟:“谢谢恩人。”

“好孩子,就算是谢,也值不得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膝下也有啊。”

她的声音细侬,口音也不像是东北这边的,倒像是江南那一带的吴侬软语。

徐君廷问她:“你是哪里人?”

小宝憋了憋,轻声说道:“南京。”

徐君廷和徐母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去年的十二月,南京一夜间成了梦魇之城,无数条人命死于侧刀和枪械之下,她居然能逃到哈市来。

“那帮该死的畜生!”徐母忍不住破口大?,语气激怒。

徐君廷皱紧了眉,沉声道:“母亲慎言!”

“我如何慎言!首都沦陷,所谓的领袖弃城而逃,置几十万南京城的普通百姓不顾,放任那帮侵略者肆意烧杀抢劫,□□掳掠,我光是看着电报,就能吐出血来!”徐母指着紧闭的房门,“而现在呢?日满共谋,那龙椅上被枪指着的傀儡皇帝,蒙蔽了这帮亲日份子的眼睛,还真以为这满洲国是国家最后的出路,等人死光了,这泱泱土地就进了那帮杂碎的口袋!”

“母亲!”

徐母平复着心情,待回过神来,又看向小宝:“可怜的孩子,这个家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南京留不下一个国人,我这里总是能留的。”

母亲愤愤离开,徐君廷一时间也不知该听谁的。

他看着泪眼朦胧的小姑娘,小姑娘抬手擦了擦眼泪,把粉都给擦掉了。

一块白一块红的,面颊上还挂着泪痕,她还一直在擦。

徐君廷走过去按住她的胳膊,再擦一下去她这张脸都得被擦掉一层皮:“别擦了。”

小姑娘停住动作,有些怯怯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怕被他责怪,声音细若蚊吟:“我不会一直赖着不走的。”

原来她担心这个。

他一挑眉:“你走了回哪儿去?”

小姑娘哑口,他轻叹一声,刚想说什么,就见她转身往床边跑去了。

等她再次跑到自己面前,摊开手,手中多了一个发夹,是那天他没收的红豆发夹。

“警官,发夹还给你。”她轻声道。

徐君廷这才回过了神,看着发夹上的两颗红宝石,原买这东西时就邪门,不知道心里头着了什么魔,买回来了却也不知道送谁,好不容易有个小姑娘可以送,她还不要。

贺既明话说的好听,说什么送姑娘,哪儿来的姑娘让他送?

徐君廷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接过那发夹,然后二话不说,仗着比小姑娘高,迅速的把发夹夹在了她的头上。

小姑娘愣了,摸着头上的发夹,语气有些呆呆的:“警官,你这是?”

“送你,若你不想要,就丢了。”他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高兴。

她咬咬唇:“我是乞丐,不配戴这样贵重的东西。”

“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你若不配,那其他人也不配了。”

小姑娘惊讶的抬头望着他,这个世上,居然有个人和她说,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小宝的名字是你爷爷给你取的吗?”他被她盯着,有些难堪的干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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