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鼓起勇气查看自己的页面。周婷为了降低不良影响，许久没有为她更新信息，之前的内容地下全部设置禁言。即使这样，私信里也塞满了各种侮辱诽谤和谩骂，舒星匆匆看了一眼，觉得实在没必要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浪费自己宝贵的假期，索性把手机丢在一旁，闭目养神起来。

本来只打算休息一会儿，居然沉沉的睡了过去。梦中又回到了大一和阮清相识那会儿，阮清租住在老旧的居民楼里，成天背着个巨大的画板，不苟言笑。舒星那时候是舞蹈系的主力，只要她在，大型晚会上必然担纲领舞独舞。系里的女孩子嫉妒的牙痒痒，也只能默默的在后排沦为群舞背景板。

舞台上，舒星穿着雪白的芭蕾裙，踮起足尖，轻盈敏捷的跳跃着，曼妙灵动的一连串旋转引起雷鸣般热烈的掌声。四周响起柴可夫斯基婉转哀伤的旋律，穹顶散落下羽毛般的绒花雪片，所有的聚光灯都凝聚在她身上，天鹅轻盈的漂浮在蓝宝石似的湖面上，优雅的梳毛抖羽，扬翅而飞。

舒星惬意的翻了个身，四月的青州大学乍暖还寒，翠植吐绿。阮清背着画夹坐在亭子里，把绽放的迎春花与吐着嫩绿新芽的柳枝刻映在纸上。舒星带着零食和水果，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在一旁漫不经心的翻着本英文杂志。两个未施粉黛的少女不时八卦耳语一番，然后嬉笑着闹作一团。聊累了，就将饼干末面包屑拿出来，抛一把在湖里，引出金黄橘红的巨大锦鲤尽相追逐，湖面上霎时彩锦粼粼，溢彩流光。

尖锐的手机铃声响起，一阵接一阵，连绵不绝。舒星头昏脑胀的坐起身，揉揉眼睛。太阳早已落山，房内漆黑一片，极尽冷清，只有手机散发着幽幽蓝光。

舒星跳下床，打开顶灯。惨败的灯光下，一连十七八条未接来电提醒赫然在目。其中一连十余个都是宁天成打过来的，舒星赶忙回拨过去。

“你现在在哪？”宁天成口气严肃的问她。

“在公寓。”舒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坐到床上去。”宁天成开门见山，“坐下了我再跟你说。”

舒星“嗯”了一声，乖乖爬到床上盘腿坐下，“你快点告诉我。” ”阮清出事了。海军工程大学附中打来电话，说联系不上你，只好联系了她的编辑。你们是她当初入伍的紧急联系人，学校请你们尽快去一趟。”

第78章 花凋

舒星刚出机场，便被一个眼眶微红、穿黑色大衣披着齐肩卷发的女生拦住了。“是舒小姐吧，宁先生之前把您的航班号发给了我，我带你去学校。”

“你是……”

卷发女生没说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军官证放在舒星手里。舒星打开一看，原来是阮清的同事。

“我叫齐瑶，是学校的心理老师，也是阮清的闺蜜。”她转过身，领着舒星往停车场走去。“有些事咱们到车上慢慢说。”

舒星跟在她的身后，忐忑不安的压低了帽檐。两人上了一辆挂着军牌的白色丰田轿车。

“学校临时通知部分教师开会，阮清正在外市写生，跟几个同样在附近旅游的副科老师约着一起开车回学校。雨天视线不好，加上山区泥泞路滑，车子……掉下了悬崖。”

舒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上午还跟阮清发了微信，怎么一下子就出了这种事？但齐瑶深锁的眉宇和紧咬耳朵嘴唇告诉她，这显然不是一个玩笑。

“接到附近村民的报警之后，当地医院和军区专家立刻组织了搜救工作。可惜还是无一生还。”齐瑶死死握住方向盘，睁大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

舒星泪如雨下，“无一生还”四个字仿佛千斤重锤落在心头，让她残存的幻想化为齑粉。在飞机上想过千种可能，哪怕是阮清身受重伤，大不了用私人飞机接到身边好好疗养。就像当年阮清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一样。没想到，上天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齐瑶把车停在院子里，目光落在绝望哭泣的舒星身上，不知不觉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学校把他们接了回来，人现在都在军区医院。之后会在礼堂举行仪式，再安葬在军人墓地里。”齐瑶声音沙哑，“遇难同事的家人接到通知都从四面八方的地方赶了过来，除了阮清。”

“为什么？”舒星抹了把眼泪，口齿不清的问。

“阮清之前交给我过一个密码箱，说如果哪一天她不在了，就让我打开它。”齐瑶有气无力的趴在驾驶台上，“里面有她宿舍和公寓的钥匙，还说不要举办追悼会，一旦出事立即火化，目睹易容的人越少越好，各种事宜一切从简。阮清把所有的身后事都托付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