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圣僧二三事(23)

这突然丢出来的问题问得李昌一阵头晕目眩。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他的大女儿“哗”一声抽出自己挂在墙边的剑,架在了她那看上去纤细又不堪一握的脖颈上:“那孩儿给父亲做个决断吧——如父亲想要效法富家翁,丢兵权往永安去,那孩儿还不如死在这里,强过午门斩首示众!”

说着,便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下去。

“狻猊儿不可!”李昌扑上去抢下了剑,看着她脖子上的血痕,心痛道,“何至于此啊。”

李安然道:“大伯父优柔寡断,以为手上扣着阿耶的妻女,阿耶便不敢轻举妄动了,这就是转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阿耶不可和他一样优柔寡断!”

“……你也知道他是你大伯父?”

“他又何尝怜惜过你是他同母胞弟?!大伯父擅内政不擅御敌,加之优柔寡断、嫉贤妒能,前怕狼后怕虎,若是同东胡相战,他自己能先临阵撤三回将!阿耶,天下交给他,是又要出五胡乱华之事的!”

“你现在还在抵御东胡侵边,局势稍定他就敢撺掇着祖父召你回去,倘若边疆再起战乱,东胡长驱直入,还有什么人能挡得住!”

——这些话,李昌自己如何不知道。

他如今还守在边关六镇,不就是防备着东胡又一次蠢蠢欲动么?

“阿耶尽管回天京去,把事情了了,边关战事,交给孩儿。”

那一瞬间,李昌看着自己的女儿,看到的并不是年仅豆蔻的妙龄小儿女——他对着的,仿佛是一只目光灼灼,爪利牙锋,鬃毛初成的幼年雄狮。

天启七年,周太-祖废太子李章于宫门前“带兵哗变”,为陈王李昌所诛,周太-祖退位让贤,陈王李昌继位,是为周太宗。

同年,东胡阙则部精锐被一小股骑兵袭击,阙则部左贤王被枭首,粮草被烧,军心大乱。

是以虽然李昌不在,东胡大军却不敢轻举妄动。

圣上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叹了口气,看着跳动的烛火,又长长叹了口气。

——狻猊者,狮子也。

这小名是不是取太大了?

第14章 第二更

从雍州到天京永安,一路上走走停停大约要花上大半个月的时间,一路上的食宿皆有前锋通报给路过的官驿。

驿丞自然会将官驿打扫干净,等待车队前来下榻。

早些年,圣人刚刚登基那会,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有些地方的驿馆已经破旧不堪,离京赴任,或者调职京城的官员很少有人愿意住在官驿里,宁可多花点小钱,去住私驿。

除非进京赶春闱的考生,白身又没有资格入住官驿,所以久而久之,这些官驿破上加破,有些地方甚至连驿丞都撂摊子不干了。

如今的工部尚书陈丹青上书请圣上下旨修葺官驿,又开放了一部分入住官驿的资格,这些曾经占据交通要道的官驿才又一次开张了起来。

——当然,一般有钱却无权的商户人家,除非是想在前来赶考春闱的举子里抓一个有前途的女婿,也很少有人愿意跑去官驿下榻。

毕竟,官驿里都是当官的,万一一不小心冲撞了某位京官,或者京官的家眷,那不是自己找没趣么?

前来接李安然的车队只有一辆马车,李安然府中侍女都是手脚上有功夫,会骑马的,她自己也不乘车,至于前来宣旨的吴公公,以前是御马苑伺候的小太监,骑术自然也不算弱。

所以这辆车,最终的乘客,只能是被李安然“择日不如撞日”,连拖带拽带回永安的元容,以及不会骑马的荣枯了。

大殿下在外戴着个帷帽走马观花,两个大男人在四角挂着熏香袋,香味扑鼻的马车里面面相觑。

不知过了多久,荣枯在开口道:“静松居士,下盲棋么?”

元叔达:……

“左右无事,下盲棋吧。”

车队比他们走的想象的要慢得多,主要问题出在李安然的身上,她总是在官道上走着走着,就突然走歪出去,到附近的田埂上下马转上一圈,逮着遇到的、在田中耕作的农户就会聊上几句。

吴公公数着踏青宴的日子,看着拖日子的大殿下,陷入了沉思。

这不,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官驿,收拾了一圈,打算明天再赶路,偏偏大殿下人又不见了,吴公公急得满脸都是汗。

荣枯带的东西不多,况且又和元容分在一间房,所以很快就收拾妥当。

原本他在西域的时候,是严苛实行两餐制的,但是来了汉地,就逐渐习惯了汉僧耕种,自给自足的生活习惯,自然而然也入乡随俗,接受了汉僧的三餐制。

他收拾完东西,就下来用斋饼了。

荣枯看到吴公公急得满脸汗,就知道李安然不见了,便上前对着吴公公行了一个佛礼:“吴施主,可是不知大殿下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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