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圣僧二三事(69)

一般来说,知贡举们会自行决定本次科举有多少人高中,皇帝阅卷只是走个过场,前三名的“青君”花落谁家,会有皇帝亲自点选——一般都是颇有才名,又生的清隽的人物。

李安然看着眼前的两份卷子,叹了一口气:“两位侍郎喝口茶,歇歇气。”她捧起小卫相公的卷子,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这笔楷书到是很有气韵,学的是蔡司马书吧?”没有看内容,李安然先因卷子上书法的气韵而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了笑,“这书法有几分意思,果然是蔡师爱徒。”

而后,她才仔细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辞藻果然华丽,配上这书法是锦上添花。可惜——”

王侍郎听到李安然夸赞小卫相公的书法,脸上立刻露出了傲然的神情,看着对面满脸不屑的陆侍郎更是挑衅至极,胸脯都多挺出了半寸。

只是在听到“可惜”二字的时候,又缩了回去。

“小卫相公为了让骈句对称,放弃了一些原本可以言之有物的地方。这是最大的失策。”李安然摇了摇头,“我选这个题,为的就是他们能放开了说……他这样,可惜了。”

王侍郎一颗心上上下下,却听李安然含着笑,摊开卫显的卷子,指着一处示意众人:“但是孤很喜欢这一句——民者非水,君亦非舟。水无君而自生息,民无首而徒流离。璞玉可琢啊。”

王侍郎:我是不是又能用鄙视的眼神看陆匹夫了?

“至于这一位。”李安然展开文承翰的卷子,“言辞激烈、恳切,指出了作为君王不能离开百姓,君王有为万民表率的作用——这一点也很好——‘君者,民玉成之’、大禹因为有治水之功,而百姓臣服于他,这个观点也很不错。”她敲了敲手上的卷子,承认了这一份的优点。

陆侍郎:殿下您到底看好哪一份,您说啊!

李安然拿起边上的茶喝了一口,继续道:“但是,文承翰居然敢在后面骂孤‘牝鸡司晨’——试问我出的题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她拍了一下桌子,“胆大包天!”

知贡举们“呼啦”一下跪了一地,陆侍郎道:“殿下、大殿下息怒!”

李安然拍着文承翰的卷子道:“这班人是不是看崔肃天天骂我阿耶还没掉脑袋,就成天想着哗众取宠,语出惊人了?!”

陆侍郎:“这、这……”

李安然:“他们懂什么!崔肃那厮从来都只骂我阿耶,不骂我的!当我和阿耶一样好脾气么?!”

陆侍郎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脊背:“殿下息怒啊!”

却见李安然喝了口茶:“这个文承翰,录取第四名,后面两位的卷子我看了,中规中矩,文辞虽然不如小卫相公,但也算言之有物——最是好歹没骂我——小卫相公录取为第一,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这个文承翰是个人才,只是酸儒气太重,要好好杀杀威风才是。

李安然多年杀伐,刚刚一拍桌子,自然显出一种让人畏惧的老将气质,王、陆二位是李昌继位之后拔擢上来的文官,没有上过战场,自然也没体会过这种不加丝毫掩饰的杀气,冷汗“唰”一下就流了满面。

“大殿下乃是主阅,自然一切由大殿下做主。”王侍郎道。

陆侍郎刚还想替文承翰辩解一两句,此时王侍郎到是不介意刚刚自己和陆匹夫争得面红耳赤了,连忙扯住了他的袖子,才阻止了陆侍郎继续惹怒李安然。

这样一来,天佑四年的春闱,最终以小卫相公拔得头筹,一共二十六人考中进士为结束。

李安然为了批阅考卷,连续三日没有回王府,批卷一结束,她便跟鸟出了笼一样“飞”出了批阅考卷的紫烟阁。

一回到王府,便看到荣枯站在书房外面等着。

李安然迎上去笑道:“法师莫不是能掐会算,知道我今日回府?你且先等等,我先去沐浴再来寻你。”

荣枯双手合十道:“小僧是来和殿下辞行的。”

李安然的双脚原本都往里面跨了,听到他这么说,硬生生给顿住了:“法师何出此言。”她嘴角微下弯,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荣枯听出了她话音里的不悦,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接下来就是夏三月的安居了,小僧不好离群索居,独自住在宁王府,还请殿下许我去佛寺附近寻一处暂住。”

李安然三日没有回王府,他连续三夜没怎么好睡,翻来覆去的只是做梦,各色光怪陆离,难以尽数,醒来之后,又再也睡不着,只好通宵诵念佛经。

他所居住的别院是天京宁王府中风水最为别致的一处,不仅曲径通幽,而且园中种植了许多植被,薜荔满墙、香草腾芳,不知道里面混了什么异香异气的荤息之物,让他闻着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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