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出书版)+番外(224)

“小时候的事晃出去了吗?”

“嗯。”

他这才回吻她,说,那你记清楚。

后面的事的确记得很清楚。

又过了两天,晚上见夏正在一边给爸爸喂饭一边等妈妈来换班,李燃忽然敲病房门,跟她说:“我有点事得回一趟家,把一些单据给你。”

陈见夏起身出门,她知道肯定有事。

李燃说,又有电话了。

“这次很巧,就在省城,飞回医大二院就可以做。”

“再等等吧,”见夏不想再空欢喜了,“确定了再说。”

“我已经等了大半天了。二十岁的男孩,过马路时候经过大货车死角,被剐倒了,颈椎断了,人在ICU待了一天了,已经判定脑死了。就算没有脑死,也是高位截瘫,听大夫说,死了倒是解脱。”

见夏低着头。若是平时闲聊,倒是能说句可惜,但她现在的立场,说什么都不对。

她不敢承认,第一时间掠过脑海的想法竟然是,二十岁,更年轻,比之前三十三岁那个好。

恶心的念头。

“家属也在,协调员说,家境很差,本来孩子妈妈都答应了,要签字了,”李燃两根手指一捻,做了个手势,“那个也……总之各个方面都谈好了,男孩姐姐突然来了,说什么也不同意。

“现在有两个选择,等他自然死亡,或者……再加一点。但如果等,不知道等多久,很多脑死的患者可以撑很多年;如果不等,就再加点,协调员会再劝,但他们也经常遇到那种家属。”

“哪种?”

“觉得是意外之财,人都死了还能赚点,坐地起价。”

李燃垂下眼睛,陈见夏本能觉得,他还有事瞒着自己。

“就这些?”

“这些已经很难判断了。”

“就我的经济实力,的确很难,要是那位舒老板,根本不担心坐地起价什么吧。”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那我就帮你了,救命的事情,有什么好纠结的。”

李燃总是最了解她。

“是不是还有醒过来的可能性?你觉得我良心过不去。”

“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可能,这么讨论就没尽头了。你先想想,别急着做决定。我陪你待会儿。”

妈妈来交接,陈见夏回酒店,什么也没告诉她。

李燃洗完澡出来,正在擦头发,发现房间里没有开灯。

黑暗中,陈见夏对着窗子,跪在窗帘缝隙露出的唯一一线月光下。

罪人般喃喃自语。

“见夏?”

陈见夏回头,她没有哭泣的意图,只是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淌,好像大脑和情感在各做各的事,互不干扰。

“那个男孩,是豆豆的弟弟吗?”

李燃没有回答。

“我收到豆豆微信了。她朝我借钱。她说她弟弟被车撞了在ICU,每天费用很高,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骗子,还隔着小窗拍了照片。二十岁的男孩,被大卡车撞的,是吗?”

“你没跟她乱说吧?”李燃冲过来摁着她肩膀。

“我什么都没说,我没回。”陈见夏喃喃道,“我什么都没回。”

协调员绝对不会告诉双方家属任何信息,这是基本原则。陈见夏和李燃谁也不会问。

“她也朝你借钱了吧?”陈见夏问,“你也怀疑,对不对?”

李燃沉默了一会儿,冷静道:“你不了解这个姑娘,我也不了解,更不了解他们全家。她还说她妈妈死了,她妈妈不是出现了吗?”

“嗯。”

“她借钱有可能是舍不得她弟弟,有可能是赌一把,多一天ICU的钱,能让协调员出更高的价格。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嗯。”

“我知道就算是一个陌生人,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你不要——”

月光下的祈祷好像有了回音。

陈见夏的手机振动起来,是妈妈。

她接通,开了免提,一阵号啕从听筒里穿出来,在室内回荡。

神回答了她的提问。

然后带走了她的爸爸。

陈见夏,这道题不用回答了。

它用她意想不到的方式,给予她残酷的恩赐。

第七十七章

女人们

葬礼的时候小伟这个大孝子在告别厅迎来送往,抱着骨灰盒站在郑玉清身边。

葬礼不是仪式,是一个过程。程序实在太多了:在家中办灵堂、点长明灯、折纸钱和金宝银宝、开着家门迎接前来吊唁的亲友、和每个来问“咋了”的亲友讲述老陈最后的日子……

这个过程能耗尽人的悲伤。

殡仪馆是个很有趣的地方,陈见夏冷眼看着,包括悲痛的妈妈郑玉清在内,参与一道道流程的人都在不断切换情绪:遗体告别的时候号啕,站在外面等待火化时候聊八卦,偶尔聊到兴奋处笑几声,骨灰出来了,装盒再次告别,大家一转头涌进小告别厅,再次无缝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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