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情郎背刺后(31)
薙芳了然:“渡厄师父最关心的问题恐怕不是这些吧?”
和尚捻着持珠的动作一顿,轻咳一声:“施主只需回答贫僧这两个问题即可。”
薙芳轻笑一声:“首先我来头不小,其次我对苏复并无恶意。”
和尚皱眉看过来,还欲再问便被薙芳截了话头:“信与不信皆由你,旁的无可奉告。”
那边少年终于抓到一条大鱼,高举着笑容灿烂地冲这边大喊:“芳芳,我抓到了,快看!”
薙芳眼底笑意闪动,她不禁低声喊了句“傻子”。
辛苦学了那么多种类的符篆,放着怀中数百道画好的符不用,傻到下水废了这么大劲。当真是没见过比他更傻的。
“待我回去,自当……”后半句在看见少年手中晃荡着邀功的鱼挣脱出来,重重砸了他脑袋一下后顺利落入水中逃脱时又咽了回去。
和尚茫然:“什么?”
“罢了。”自己还是再考虑一下蘅天洞府要不要多出这么个傻子再说吧。
她心底轻叹一声,看向那捂着痛处可怜巴巴半蹲在河中的少年时,嘴角仍好心情地扬着。
碍于三人各自的不同原因,没有可以直接传送的阵法过去法华寺,因此只能老实赶路。历时近两月,三人这才终于到达了法华寺。
地处北境的寺庙早已处处遍布秋的肃杀,薙芳刚洗完澡便因为赶路的疲惫先行睡下了。
鼻尖嗅到清淡的竹叶清香,像极了那人身上的味道。微凉的风吹动床上幔帐,也裹来细微的琴音。
***
于是她又一次梦到那人,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
秘境三月最后残留在她脑海中的,是那悲恸狐族抱住自己逝去爱人仰天长啸,在天劫的下一道落雷中撤去所有防备,和爱人一道化作齑粉的场景。
她开始频繁做梦,梦中她便是那痛失爱人无能为力的狐族,臂弯中是缓缓闭上眼睛的温雅男子。
“若有来世,便换我来护你。”一次又一次,她于这道陌生嗓音中惊醒,一头的冷汗。
水镜映出自己苍白憔悴的面色,无论闭关与否,这梦境像是一头纠缠不休的魇兽抵死纠缠,叫她十分难耐。
她下意识想找那人,可听闻他甚是忙碌,于是也便歇了这份心思,强撑着被折磨得十分敏感脆弱的神思继续闭关。
那人携琴而来时,她心中甚是欢喜。看着他垂眸拨弄琴弦的模样,耳畔淌过流水一般清澈悠远的琴音,她心中的不安惊悸逐渐被抚平。她只顾着看他,好似只要看着他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她便也能无惧那个扰人的梦境,重获安宁一般。
因此在他问“你觉得如何”时,她下意识愣了愣,为掩饰她适才只顾着看他,压根没去细听他究竟弹了哪首曲子的局促,她嗫嚅出一个朦胧答案:“的确不如蓬莱那位。”
其实她压根不记得那人琴艺如何,即便再高超不凡,让她来选,她仍旧更喜欢他的。
只有他的琴音可以带给她这份安心宁静,旁人都不行。
她自然还想再听,甚至想请他时不时抽空来为自己弹上一曲,可编了几番话仍旧觉得不好,只好隐了身法悄悄跟在他身后,盼着他心血来潮再弹一曲,自己偷偷地仔细再听一遍。
他倒是弹了,却是在兀枝山,那闻名仙界的桃花美人面前。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从容自信得让她有些怔忡。
看着两人相视微笑的模样,她只觉得心中一痛。
原来他所说的第一次练习,为的是更好地将曲子呈现给这棵桃树。那份琴声中得来的安宁蓦地变得十分可笑。她在暗处揪紧袖角,很想此刻冲到他面前去问个究竟。
可那桃花语调柔软缠着绵绵情丝的一番剖心之词就这样一字不落地钻进她耳朵。原来是一见钟情,爱慕已久。
她紧抿着唇,只觉得心中泛起细密的疼痛,针扎一般,虽不致命,却好生恼人。
哪里还敢再留,她闭了闭眼,带着一颗空荡荡的心回了蘅天洞府。
她想起幻境中他毫不犹豫地在天雷落下之时紧紧抱住自己,安慰自己一句:“只是幻境。”
他既知是幻境,又为何仍旧义无反顾地冲了上来?那一瞬间,她当真以为他会同他所说一般,不避不退,替她挡下一半雷劫。
她当真是相信着他的。
可后来又是怎样呢?她辛苦抓来的三株麻草他立刻转头送给别人。她当做救赎一般的琴音他二话不说第二日就另弹于他人。在他心中,她当真是特殊的吗?还是说彼时幻境中的他亦同自己一样被其间残留的神识侵入,恍惚成了另外一个人?
仔细想来,他对她的温柔,似乎与对别人的并无不同吧……心中针扎般的细密疼痛伴着莫名的酸涩一并泛起,她按住胸口,眼底升腾起迷蒙雾气。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