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泡在蜜罐里(3)

布展的大堂延续了他既往的风格,青黑白三色交替。

清幽,静谧。

来往宾客络绎不绝,但好似被这样的环境所影响,只偶尔有稍响的动静。

其余时刻只窸窸窣窣,交头接耳之际,没有人大声喧哗。

稍晚些的时候,随着主持人介绍和陆章年的致辞——

这场慈善画展很快拉开帷幕。

“第一幅画是陆老还在美院就读时候的力作,名为《清云》,这幅画只几笔描绘了清晨的云雾,意境独特……”

甘蜜偏首,认真地听了会儿。

论这些作品,没人能比她更了解,她在书社待久了耳濡目染,光是闭眼就能徒手把这些线条给画出来。

也算是过目不忘的一个本事。

画展还没开始多久,各项慈善拍卖争先恐后。

左右都是差不多的流程,甘蜜百无聊赖。

后排来的宾客里有不少是熟识的世家长辈,看见她身边没有家人作陪,起初都很诧异,愣怔两秒后,随即又热情地打了招呼。

甘蜜一一颔首过去,无聊之余拿出先前攥着的纸笔,随意地涂涂画画。

在最后一幅图展出的档口。

她略低着头,没注意到周遭倏然而来的讨论。

陆章年接过主持人的话筒,在上面拍了拍,“需要说明一下,最后这幅画已经被人预留了,不参与此次的慈善拍卖,只做展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谁不知道大家今天欣然奔来的意图就是陆老这幅从未面世的新画。

俗话说,文商相悖,可这般的泾渭分明却没能体现在今晚,用以文衬是许多商人乐此不疲用来证明自己的好方式。动辄上亿的慈善拍品,不说有多少人是真情实意地想收藏,哪怕只是来叫个价充充面子,也多得是人前赴后继。

而论及被预留,那得是另一层面的身份彰显。

“有人预留?到底谁啊,这么大的面子。”

“其他的不说,能让陆老甘愿如此的,也不是一般人吧。”

“我其实看到甘家那位了,会不会是她?”

类似的讨论很快蹿行于各处,厅内被刻意压低音调的嗡嗡声笼罩。

随着“啪嗒”一响,侧门被缓缓打开,众人的聚焦点迅即落在那处。

刚刚还在往外怼的窸窣声倏地被压了下去。

门内走出一行人,打头在前的人被拥簇在中央,位于首方。

厅上镂阁原本往下落了满地柔和的光,此刻却被割散。

来人腿长,清劲的肩将衬衣撑出挺括的线条,骨骼清落,微散的衬衫领口映出冷白的肤,被光磨得透出质感。

他面容虽昳丽,却又浮上了层清疏月朗的明辉之气,和满厅的山水画融在了一起。

亮堂的厅内原本有空调,眼下却被挤兑得凭空冒出了生火,直挠得周遭都不敢出气。

像是看呆了,众人久久才回过神来。

鄞城宋氏,传承百年的望族。

经年已久,如今太子爷的头衔落在了宋慕之的头上,他清敛自持,风骨气华浑然而成,刚归国便被媒体誉为最年轻也最具风采的世家掌门人。

不过半晌,台下复又恢复了先前嘈杂的状态。

只不过嘴中的内容却打了个转儿,话题的中心全部变为了今夜骤然出现的这位。

台上还在介绍这次宋氏兼千陆集团和章年书社的合作事宜,翁然的话筒音中,宋慕之长身而立,清凌的目光倏然探到台下。

和仰头而望的甘蜜撞了个正着。

“………”

四目相对。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

慈善画展甫一结束,待到客人退场再清场,天色已经很晚了。

陆章年没吩咐什么,只让甘蜜稍作收整就可以走人。

李疏桐拉着她去后厅的长走廊收拾桌子,刚才陆老爷子现场作画,砚台上有些杂乱。

不过是些轻松的活儿,李疏桐把浸满墨汁的砚台放到桌边一角,看着甘蜜,“不对劲啊不对劲。”

甘蜜指尖朝内,点了点自己,“你说我吗?”

“不说你难道说鬼?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发呆。”

甘蜜耸了耸肩,顺势又将手放在桌上,“我没发呆,在想事情而已。”

这边的长走廊半镂空,没有空调,她在厅内坐久了,来到对比明显的外边,夏季烈然的风刮得她脸上都泛起丝丝的痒。

李疏桐难得揶揄,“哈哈,我还以为你被美色迷住了呢,刚刚那人你认识不……”

她话说到一半,下意识抬眼去望甘蜜,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命。

李疏桐嗓音喀住,随即又扬高声调。

“唉唉唉你停下!”

甘蜜不明所以,“啊”了声后,继续用手去擦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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