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者言(2)

作者:庄玄 阅读记录

现在,鲸便要出现了,那是成千个木杵在动,它们在钟旁晃着、摇着,逐渐升空,随风而动,轻若飘羽,带着抹悠游的气息,而钟瑟缩着,畏惧着发出闷响,它们还有一定距离,所以这响声并不大。

是钟觉得木杵不会敲它,还是蒲牢觉得鲸离自己太远?

太远便不会到达吗?木杵一样小的鲸不足以吓到钟一样的蒲牢吗?

木杵在聚合,而钟是分散的,成千个木杵在一起,难道钟不会怕吗?

成千个木杵有鲸那么大吗?或许有,但不该像漆隐现在所见的这般大。这简直不是鲸了,它有鲸一样的身躯,通体流畅光滑,眼小,但比城还大的鲸会轻易出现吗?

它用自己的小眼看着漆隐,里面很透亮,一点杂质都没有,漆隐也在看它,看它几千里长,遮天蔽云,望不到尽头的身躯。

大量的水汽随着鲸的到来涌入城中,空中的雪已完全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大水,磅礴的浪潮打在这座城中,每家每户都紧闭着门,他们并不害怕,因为这样的事是常见的,他们只要乖乖的,待在家中便好,千万不要有好奇心,打开房门是会被水冲走的。

鲸已撞上了钟,蒲牢跳着从钟里爬出,向水深处游去,它在躲鲸,而鲸并不看它。

钟的轰鸣声在水中被放大,整座城都在响,钟在水中敲,钟在水中游,鲸也在水中游,它似乎觉得蒲牢的行为很是有趣,于是做出了跟蒲牢一样的动作。

它开始吟唱,缓慢冗长,时而低沉震荡如雷鸣,时而高跃如鸟鸣,只是比雷、鸟更长,钟声与鲸声在水中汇聚了。

整个天地陷入海中,漆隐的树被淹了,漆隐脚下的城也被淹了,这里成了磅礴之物的游乐之处,漆隐看着清澈的水,这里没有断裂的枝杈,没有飘浮的红丝,只余宁静与鼓乐之声。

她试着摸水,感受到了那份潮湿。

细看地上,下雪的痕迹已彻底消失了,这水很暖,似乎水停之后,天也该暖了。

漆隐闭眼,她在水中做了个梦,梦醒之后,鲸的乐停了,它驱赶着蒲牢,向下一座城前进。

“雪自己会化,春日自己会来。”

她对空中的那个人说,对方的面容总是叫人看不清的,衣着也叫人看不清,似白似玄,似雾似岚,只有光辉常在。

他听着这质疑的话,便朝漆隐的方向看去。

这世间无人质疑他,他是光,是大道,是永恒的法则,所言一切皆会成真,所做无不被赞颂。

漆隐不认同他,漆隐便是错的。

“我见过你,很多次。”他开口,所吐并不是人言,而人闻之,但觉清越低沉,无不懂的道理。

漆隐点头,她挥手,将身上的水尽数洒落,现在,她是干净的,只是衣衫穿得并不好,放眼看去,唯余懒散。

“的确很多次,二十九日前,我拦过你的鲸,将它抛入万里外的北方冥海中,与鲲为伴。”

对方闻言看着漆隐,散发着光辉的面上无丝毫变化。

他不问漆隐为何如此做,因为他知道漆隐在想什么。

鲸与蒲牢的身影消失了,光辉的大道转过头不再看漆隐,他稳步走在空中,所行之处微风轻拂,春意在他脚下散开,这一场水,将冬日的寒冷完全飘散了。

因大道想看群鸟在这座城中汇聚,他极端任性,极端自我,一时兴起便能毁一座城,改一个季。

漆隐再次叹气,她抓散了自己的发丝,想不明白世间为何有如此任性之人,这人又为何主宰着天地,或许她该庆幸,是春随着鸟一同来了,这些飞翔之物并不会死。

但春不该这时候来的。

雾气消散,日开始升起,家家户户都推开了门,他们向空中那人跪拜。

时青阳眼中全是泪,正直直地看着天上,漆隐注意到了她颤抖的唇与绯红的脸。

“你为何那般喜欢他?”

“谁不喜欢他,天下的心都是他的。”

“他如生的跟那个行乞者一般,你还会喜欢他?”

“那便不是他了。”时青阳望着那光辉之人,换做平时,她可能要恶狠狠地看漆隐一眼,但现在,因着生气看漆隐一眼,便意味着她将少看那人一眼,这是赔钱的买卖,万万做不来的。

漆隐陷入了沉思,她看看那大道的象征,又看看时青阳,似乎并不懂这其间的关系。

这时,人群惊呼了一声。

是鸟群来了,它们在那人身后飞过,万般色彩充斥着天端,领头之鸟有着极长的尾翼,上面洒落星光,点在树上,绿芽开始萌发,漆隐常待的那棵树又覆满绿意了,它的荆棘渐长,刺破了另一棵树的树干,随着群鸟的落下,方才停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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