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者言(34)

作者:庄玄 阅读记录

下一刻,大片的空气竟然重回,漆隐睁眼,发现她已经从沼泽中出来了,是言名拽的她。

“该等等的,下面是沼泽。”他道。

漆隐摇头:“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言名不说了,他的白衣上全是泥,幸好现在雨大,冲着冲着泥便消失了,只是湿透的衣衫裹在身上,明显也不好受。

拉着漆隐的手,他们往树林深处走去,那里虽然同样危险,但总比被泥沼吞了强。

漆隐摇摇晃晃的,她感觉风暴越来越大了,天地甚至都产生了震荡感。

“言名,你困吗?我想起自己很久没睡觉了。”

“不困,”言名说,“但马上就能休息了,你看,前面有个木屋。”

的确有,漆隐睁大眼,终于看清了,破破烂烂的一个小屋,顶上的木板甚至都烂了,没烂的地也生着青苔,能在这种风暴中顶住,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或许是言名随手弄出来的。

“我看到了,里面有烛光,红烛。”什么做的啊,风这么大,那屋子漏风漏雨的,竟然没把烛浇灭。

“我去敲门。”

“别,你在我后面待着,我去敲。”漆隐走到门口,这木门烂了,从缝隙处能清楚的看到里面都有什么。

是位老者,还有他的笔与画。

正在画雨中的草屋。

“扣扣”漆隐轻扣了几下门。

没有反应,于是漆隐边扣门,边问:“前辈,我们能否借住一宿!”

“不能!”里面传来暴躁的驱逐令。

漆隐冲言名摆摆手,示意他们俩要不别住了,这地儿看着很危险啊。

不过在树林中继续走,也可能更危险,碰到水蛇或其他噬人的虫子便不好了。

于是言名走上前去,他敲了敲门,问道:“能否借宿一宿。”

“你能,她不能。”老者回。

漆隐脸不知是冻青了,还是听了这话青的,总之不大好看,她开口问:“为何我不能。”

“你不知礼数,扣门的声音太大,险些将我的屋震塌。”老者坦然的回。

但这都是借口,漆隐看着自己的手,她刚用的力气可不大,跟言名用的力气是一样的,她看这老者怕不是不怀好意,觉得言名脸长得就像个好欺负的,想把自己支开,对言名做不好的事。

说不定是要把言名卖了换钱。

想把言名强行拽走,言名却在那儿开口:“怎样才肯宽恕她。”

什么宽恕,她用人宽恕吗?

“好说,你先进来,将衣脱了。”老者答。

漆隐脸色彻底变了:“脱衣干什么,你在这里住了多久,是靠何物活下来的,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喜欢吃人肉、剥人皮的东西吧。”

“嘭”地一个砚台砸来!

“什么脏心思!我是要在人肌肤上画物,只要鲜活的肌肤,不要死气沉沉的!你这厮才吃人!疑我是吃人的东西?老夫还没疑你是吃人的呢!这么大的雨,不早寻个住处,非敲老夫的门,是何居心!”那老者彻底转过身来,他麻衣褴褛,头发花白,说话间不光喘气还有些漏风,背也因着常年的操劳而佝偻了,嶙峋的瘦骨上是鸡爪般不直的手,年迈者特有的斑在上面蔓延。

他实在是老的不能再老了,但他还握着竹笔,也还能画。

言名听完这些后,已将衣脱了下来,“开始吧。”他道。

漆隐瞬间愣住了,她看着眼前那发着光的肌肤,不知这是因光而发白,还是因白而发光,说来她第一次见言名脱衣。

“这就是老夫想要的啊,后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那老者眼睛发亮,已不准备再与漆隐纠缠,只对着言名的身躯看,不时发出赞叹声。

言名点头:“见过的。”

“怪不得老夫一遇你,就想让你进来避雨,老夫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

第18章 阴晴(二)

漆隐卧在榻上,侧过脸来看言名。

老者正在他的背上作画,长杆样的竹笔,用叶盛满墨,灌到竹中去,丝丝的色顺着间隙渗出,落到肌肤上,那末端削得极尖,行进起来却是光滑的,顺畅的线被画出,漆隐看着看着就觉得困了。

她现在不觉得言名会受伤害,老者明显是珍惜这画布的,如画师不会刺破宣纸般,他也不会刺破言名。

只是窗棂外的风越来越大,言名背上突现风雨,墨色大片晕染、滴落,屋外的雨势也愈发壮大,闪光划亮整片天空时,一切烛光都暗淡了,白昼照亮笔端,漆隐看见老者在绘着光,来自雷的光。

是画反映着外界,还是外界被画所惑?

漆隐站起身来,破屋外风雨交加,屋内却是滴雨都未渗进,等老者画了条鱼时,外真有大鱼跳起,雨击鳞片,一阵暴响,片刻后,重重地落到地上,顺着雨流一蹦一蹦地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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