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听到他的呼喊。空然的心里一下抽动，一点点的痛，然后扩散，再扩散开来……

没有太多时间去体味到底是心里的痛好受一些，还是像腿上没了知觉的好。见了程衍勋仓惶又踟蹰的身形，见了他脸上焦灼又慌怯的神情时，就只剩了一个想法：不要让他知道！不要让他知道呵……

简媛感觉有点冷。环抱住自己。

“阿雅，送我去医院，快！”素白着一张脸，似是祈求。

阿雅一愣，“哪里不舒服？”见她只是把头埋在胸前，似乎很冷的样子，腿却僵直着，有点奇怪。

“简媛，你的腿怎么了？摔到了吗？”阿雅紧张地问。

从刚找到她就发现，她的腿僵硬着，不能自己行走。以为她摔到了腿，可除了雨渍污泥看不出血迹来，以为可能是吓坏了，也只顾叫了小周把她背回帐篷。可是，上车，车上到刚才回家，她只说自己累了不想走路，都是小周一路背着的。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去医院呢？

简媛只是苍白着一张脸，身上簌簌抖着，什么也不说。

阿雅有点慌乱，知道问不出什么。便忙打电话联系好了车，赶紧扶她到医院。

也好，到医院，看看医生怎么说吧……

坐在病榻前，看着兀自静默的简媛，阿雅惶惑而难以置信。四个多小时的时间，从送她到医院，见医生推着她先是到骨科，然后神情严肃的就直接到了六楼的神经外科，到刚才那位神经外科闵大夫的一席话……阿雅确定这不是有人在跟她开玩笑……

良久，阿雅愣愣地看着简媛，然后视线转移到她的两条腿上，呆愣着……

“阿雅。”

“嗯？”

“请替我保守秘密。”

……

“简媛，你的腿到底怎么了？刚才医生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十年前就——，伯母的病因是——”阿雅的脑子里还是模糊一片。很多事 　情她好像明白了，又不敢去相信……

“阿雅，不要问了……只是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见阿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努力扯出一丝微笑。然后，认真地，祈求着，“你是我最好的，也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人，所以，就请替我守住这个秘密吧。”

……

因为简媛的失踪事件加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大家都心有余悸，也失了游玩的乐趣。第二天一早就乘车返回了。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再大，也都会很快淡忘。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呢？很少有人去注意吧……

从医院出来后，已是晌午。艳阳高照，太过刺目的光照下，一切像是在梦中蜿蜒……阿雅昨晚又惊又累，困乏至极。被简媛命令回家休息了。

独自走在人行路上，过往车辆呼啸，来往人群影影簇簇，周遭一片熙闹。简媛专挑了阳光底下，人生噪杂的地方走着。感觉这样，不太孤单……

弯腰，双手抚摸上两腿，僵硬无力的感觉似乎还潜留在意识里，不肯退去。多久了，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可是，十年之后，再一次降临，不得不相信，原来不是梦。是现实，被时光掩盖，日子久了，斑斑驳驳，总要露面。

人生向来是场奇怪的旅行吧。匆匆忙忙，衍生出这许多枝节。路上，行人来去匆匆，每一个人都在为生计开始又一天的奔波……而她——却一时没有了方向……

人生也如戏啊。悲喜哀乐，交替穿插着，只是这芸芸众生背后，是谁有这样的力量去书写着每一个人的命运呢？她想问问，接下来，她的人生是怎样被编排？她想知道，接下来，她该去向哪里？

人们依然在她身旁穿梭，但是，没有人给她答案第二节

终究是虚伪的人，现在，再也没有了留下的理由。

昨天以前，还可以凭借一丝自尊留在他的身旁。即使两人形同陌路，不再有交集，但她还有她的自尊和骄傲。但是，现在，连仅有的自尊和骄傲，老天也吝啬于给她。在她还没有完全不堪入目之前，先行离开吧。

是夜，白天的兴奋渐渐隐匿在散却的人群中，正在休假中，公司里难得的安静。简媛慢慢整理着桌柜，只捡跟随自己多年的物件。

窗外，天黑得越来越早，但霓虹水榭，却分外夺目。夜上海是绚丽的。只是这份绚丽好像从来都没有属于过她。她开始怀念边郊里那低低浅浅的砖房泥坯了，每当夜幕降临，家家点一盏如豆小灯，然后和家人围坐在一起谈笑说唱，夏听蝉鸣，冬天观落雪，春日闻草香，而如现在的深秋呢，简媛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湾浅浅的笑——可以去收割枯黄但散发着积了一夏的暖暖的阳光味道的麦草，偶尔累了，躺在各的麦草上，嚼一根草秆，然后微眯着眼睛看天上的云淡风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