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546)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黑气突地一敛,气势场中翻翻滚滚,现出激烈变化,一道身影由无到有,在宝座上凝聚而出,黑发束成发髻,竹冠中横插玉簪,修眉凤目,长睫暗垂,举目望来,轻声唤道,“阮慈,阮慈。”

其声清越,在殿中激起阵阵回声,犹如清泉,正是阮慈极其熟悉的音调,阮慈不由启目望去,见到那熟悉面孔凝睇自己,风流眉眼情意暗藏,宛若横波,令她心如旌旗,微微摇动,一时想起,生平所读所有浪诗情词,无不逐一浮上心头,更有许多绮思模糊上演,令人心痒痒地,仿佛想要亲身一试。

阮慈也是肉做的人,对这些男女情事并非无动于衷,可有一事却令她眉心微皱,揣摩不出答案,终是忍不住问道。

“敢问魔主,你此时幻成的,究竟是我心中的王胜遇,还是你心中的谢燕还?”

第196章 道魔周旋

“敢问魔主,你此时幻成的,究竟是我心中的王胜遇,还是你心中的谢燕还?”

这一句问出,宝座上那青衣男子微微一顿,面上闪过明显怔色,片刻之后,方才开口回答,“你即是我,我即是你,谢燕还便是王胜遇,王胜遇便是谢燕还,这又有何差别。”

话虽如此,但他的声线却变成了两重,虽然十分相似,粗听仿佛回声,但细查仍有少许差别,却和阮慈所听过的二人话音一般无二。只是此时她已明知此人是魔主化身,自然不会中计,反而想道,“魔主先后派出百余使者差使法藏令主,别说是朝令夕改了,那主意竟是瞬息万变,不管是修行出了岔子,还是功法便是如此,可见其心中是有无数性格,各行其是。此时是想要吞噬我的念头占了上风,但自然也有一个人格,是当时和谢姐姐缔约的那人。他若只是虚言诓骗,恐怕是瞒不过谢姐姐。”

她倒也并非盲目崇拜谢燕还,只是修士一言一行,关乎因果,谢燕还叛离上清门,拜入燕山学艺,最终用天魔感应法破空而去,直接引出阮慈入道因缘,这份牵扯到未来道祖的因果,何其沉重?魔主身为燕山首脑,休说和谢燕还,便是和阮慈都有扯不清的关系,此人本应成为她修道助力,便是此时和她敌对,此前和谢燕还合作时,也绝不可能只是虚与委蛇,便是开始打的是这个主意,阴差阳错之下,只怕也要诞生一个人格,一力为谢燕还完成夙愿,魔主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和这人格分出高下才行。

阮慈问那一句话,实在只是好奇,因她心如明镜,虽为此人美色所动,但却并未因此波动情潮,要知道所有骗局,便是再精巧,始终也有一点破绽,需要扇动情绪,令局中人自己骗过自己,才能成立,阮慈不为所动,便只能从外形观察,却实在无法辨认。但此时见她一问便是奏效,心中也是一动,暗道,“这般耽搁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他既然已是黔驴技穷,不肯再教我御使道韵,又换了一招,那若这招不能奏效,恐怕便要动用法力逼迫,倒不如暂行缓兵之计,和他言语交锋一番。”

这般对敌,当然也要承担言语露出破绽,被魔主侵入心灵的风险,但琅嬛周天修士,每做一件事都必然是有得有失,凡是有所成就之辈,无不是善于决断,不惧行险,阮慈更是如此,既然计议已定,便是笑道,“我得青君残魂沾染,又是东华剑使、未来道祖,魔主说你是我,莫非你便是远古青君所遗,专修天魔道的外道化身么?”

一语既出,那青衣人周身灵光闪烁,面目也多了一丝狡黠,似乎更像了谢燕还一些——谢燕还一样也曾是东华剑使,和青君有所联系,魔主此时若承认阮慈的话语,固然可将两人合一,借此侵入阮慈心灵,但如此一来,他和谢燕还也将成为一人,他不知多少年来辛苦修成的道基,也会成为青君依凭现世之助,他将不再是他,将沦为青君显化的一枚棋子!

眼看那道韵之中,似乎有生之道韵显化,魔主周身那三千大道之中,生之大道更加凸显厚重,阮慈不免微微一笑,也是暗想道,“可惜,东华剑不能和我辩道,否则我便可借此玩弄文字把戏,调动东华剑中的太初道韵,乘机洗刷剑身。”

她曾感应到自己拔剑机缘,应在庄姬、董双成等人身上,其实此时来看并未出错,却不是太史宜有意蒙蔽,而是的确启蒙前路,只是和她所想的不同。阮慈原本对道韵攻伐一无所知,若非魔主要完整侵占她道基、法体,便是游历再久,恐怕对拔剑依旧毫无头绪,此时虽然依旧大感艰难,但却也仿佛有了一丝线索,至少学会了不少手段,也知晓万物之中,都有三千大道,便好像东华剑在创世之时,也蕴含了许多大道道种,只是其中诞生的青君选择了生之大道而已,东华剑并非单一大道之物,只是生之大道占据绝对优势,大道之力极为浓厚,将所有其余大道压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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