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630)

阮慈身处王真人羽翼之下,的确较之前更为放松,但感应法一旦修成,天然运转,她此前也没有刻意运法,有大事自然心血来潮。听种十六这样一说,先是一怔,方才回嘴道,“话也不是这样说的,或许是那危险对你有害,对我却是无妨,所以我才没有感应呢?”

她嘴上是不输人的,硬要回了一句,方才闭目感应,不顾周身不断变换的环境,顺着舟内的因果网络往前蔓延神念,果然感应到一股强大气息隐隐出现在远处,但却相当模糊,仿佛还未真正落定。这也说明此时若做出应对,应当还能避过。

此舟虽有洞天灵炁吹拂,但舟中众人却都是金丹修为,那强大气息威慑感至少在元婴后期,也难怪种十六特意出面,连阮容都不躲避了。阮慈道,“你且稍待,我去问问师尊。”

她也是有心成全,身形一闪,便从甲板掠入船舱,穿过重重禁制,落到王真人舱室之前,举手欲要敲门,到了空中又变做一推,走入舱房中问道,“恩师,你可曾感应到了那大海兽?”

她自上船以来,便不曾见过王真人,之前是王真人闭门不见,出海后却是因为没有寻到什么借口,分明很好奇王真人的变化,但却不愿来问,在她心里,王真人之前便算是冷落了她,非得要主动前来示好才能让她消气。如今也是有了事由,之前那股劲儿也过去了,方才主动前来,但心中仍有一丝不快,是以语气便较为冷硬,开门见山,并不肯对王真人嘘寒问暖。

王真人待她从来都是一般,阮慈这里忽喜忽怒,也不过是换得他唇边一丝笑意而已,如今也仿佛不知阮慈心中所想一般,淡然道,“这是南鄞洲洲界附近生长的一只海怪,南鄞洲破碎之后,它流离失所,日前流浪到此,感应到中央洲陆的气息,自然要前来难上一难。”

他果然对这海兽来历都知之甚详,阮慈觉得这个真人可比那个话多多了,心念一动,又问道,“既是如此,何不避开呢?我感应之中应有回避之法的。”

若是王真人本尊,此时必定是微微一笑,一副小儿无知的样子,非得阮慈舍了脸央求方才肯略微开示其中奥秘,但这尊化身却未怎么留难,只是笑道,“来便来了,也不是坏事,倘若一路风平浪静,那才叫人忧虑。既然周天气运并未特意青睐我等,犹自放纵这海兽来袭,便说明那几个大玉修士并未找到前往本源的通道。”

阮慈还不知道原来周天本源竟也有朦胧的自我意识,会和常人一般趋利避害,听王真人这么一说,也是大开眼界,但心中疑窦又起,也不问王真人将要如何对付这大海兽,只是绕着他走了几圈,仔细打量,王真人微微皱眉道,“又作怪了。”

阮慈嘴又嘟了起来,到底还是说破了,因问道,“恩师,你这化身怎么如此多话呢?瞧着和本尊颇是不同,这难道是你那独门神通所致么?”

王真人看了她几眼,眉目间乍然现出一缕笑意,更令阮慈吃惊,固然此前他也常笑,但那多是冷笑、讽笑,如何与此刻一样,乃是悦然之笑?这王真人粗看与本尊几乎一模一样,但性格竟是有许多不同。阮慈但凡有问,他毫不留难,都是详尽回答,此时便道,“你对化身之术,又了解多少呢?”

阮慈见的化身可就太多了,感应之中,都是一缕本源气机,伴着或多或少的灵炁,其本身好似一个节点,和外界的因果牵连最终都会反馈到本尊那里。如越公子便是如此,他的化身是最多的,长相、声音、气质都有不同,但性格却似乎差别不大,除了有些化身自己随时日繁衍出的性格以外,主要性格都是一致。不像是王真人,这化身性情似乎就和本尊不太一样。

“寻常化身之术,化身只是本尊的傀儡而已。识忆、性格,都承袭本尊,遇到的一切也都会在瞬间返回本尊神念之中,只有一些细节或被舍弃,这样的化身,自然没有单独因果,一旦离开洲界,去到别的独立空间,便只能靠体内的本源之力运化神通,在神识上尤其极弱,也是因此,上境修士的化身也难以进入一些只能容纳低辈修士的密境,你那官人已是修士中的佼佼者,但也很难跨越这条定律,他能在寒雨泽使出神通,一来是因为寒雨泽和外界并非完全封闭,只是隔了一层大阵,不像是恒泽天、阿育王境那般,已经脱离出主世界,是相对独立的存在。”

“想要离开洲界之后还能有超越化身实力层面的神通,便不能似这般拟化分魂,需要从过去借得一尊完整的自己,”王真人教导阮慈起来,竟是比此前还要仔细耐心,真有几分春风化雨的味道,阮慈越听越是惊讶,眼睛越睁越大,问道,“这也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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