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你让我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就像个笑话……”季凌云也哭了。

“假如一开始，我就告诉你实情，你还会跟我开始吗？你会吗？”

他挑着眉，苦笑着问她。

季凌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确，如果一开始知道，她肯定不会跟他开始，见都不会见。

“现在我们有了感情，你都不能接受。何况刚认识的时候我对你只是个陌生人！算了，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我本来就是被命运判了死刑的人，一个废物而已！”

雷云纮又往窗台外侧微微移动了一点，吓得季凌云失声尖叫。

“云纮，你别冲动，我们好好谈谈。你别这样，你为你父母想想，没有你他们怎么办？”

“哈哈哈……”雷云纮惨笑，笑得喘不过气。

“我压根就不该被他们带到这个世上！他们当初别生我多好！没有我，他们少了一份羁绊，我也不用担心了，都解脱了！”

季凌云想过去把他拉回来，可是她刚往前走了半步，雷云纮就大叫一声：“你站住！你再动我就跳了！”

季凌云吓得一哆嗦。

此刻，她在室内，看不到12楼外面。

一辆消防车和一辆急救车停在下面。楼下已经围了很多居民，都仰头看着12楼，指指点点的议论：

“是个男的……”

“大男人还想不开？”

“千万别跳，跳下来2单元的房价又要跳水。”

“你这人真不会说话，都人命关天了还关心房价！”

“哎？我说的都是实话！”

……楼下说什么的都有，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12楼的屋内，季凌云六神无主。雷云纮坐在窗台上，一腿在里一腿在外。

“你别过来，让我再跟你说说话……我死了烧我的时候你记得把安安的照片放我身边。我这病不能生小孩，要不然，我也会有个安安这么大的女儿了。”

“帮我给陈雨带个话，我不怪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流产、跟我离婚都是她的正确选择，我不怪她，不怪她！要怪只怪我得了这该死的病！”

陈雨是雷云纮的前妻，季凌云曾听他提起过，陈雨是因为流产，两个人才离的婚。

“我也不怪你，我有什么资格拖累你！你是个好女人，你还要照顾安安，我为什么要拖累你们！我们压根就不应该开始！我当时为什么要去见你！”

雷云纮越说越激动。

“云纮你下来……我们不分手了，不分手了……你下来，我们好好过日子，有病就慢慢治，我跟你一起承担！我们明天就去领结婚证，好不好？你先下来！”

季凌云的心揪成一团，哭着喊道。

“闭嘴——”雷云纮咆哮。

“我才不要你可怜我！我最讨厌别人拿同情的眼光看我！我好歹也是博士，是单位里最年轻的组长，我从小就是老师的骄傲，神童一样的存在，别的孩子永远只有羡慕我的份儿，大家都是蝼蚁，你们有什么资格同情我！不就是病吗？该死就死！谁最终都是一死！死有什么了不起！”

他说的咬牙切齿，字字如铁。

可是后半句话，被12楼的风吹散了——雷云纮的身影消失在窗口的逆光里……

季凌云腿一软，瘫倒在地板上。

第220章 无处安放

雷云纮在救生气垫摊开之前，从12楼跳了下去。

另一队消防人员悄悄到达楼顶，准备向下攀爬到12楼实施营救。

可是，那时雷云纮的情绪已经非常激动，说到「死」，说到「同情」，这是几年来一直噬咬他灵魂的两个词。

他一心求解脱。

噩梦是从6年前开始的。

那一天，雷云纮和陈雨刚从医院产检回来，他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父亲疑似中风，正在下棋，突然一头栽地，站不起来，现在正在救护车里。

他和陈雨慌忙赶去医院，他还安慰痛哭的母亲，中风而已，常见的老年病，治疗方案已经很成熟了。

然而，医生却把一份厚厚的检查结果放到他们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企鹅病。紧接着，医生建议他也做一次染色体检查，因为这病会遗传。

他无意间抬头看了妻子陈雨一眼，发现陈雨的手放在肚子上，脸色很难看。会遗传？他看着陈雨的肚子，心忽然凉透。

陈雨怀孕才三个多月，她瘦，还不显怀。

接下来的几天，父亲在住院，他一边要照顾父亲，一边要安抚母亲，偶尔回家换衣服，陈雨也变得很沉默。

几天后，陈雨搬回了娘家，并提出要做人工流产。

雷云纮无话可说。

他一直是个理智冷静的人，这些天，他搜了很多企鹅病的资料，很清楚「会遗传」这三个字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