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睁眼到天明。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吸烟。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坦诚，不过也总有些事没法说，需要留一些个人空间。陆怀铭一直是这么以为的，所以他基本没追着宁芯问过什么，为数不多的几次，问了，她也搪塞过去了。

因此，不想说的一般是问不出来的。

现在是月初，月亮镰刀一般悬在天边，像女孩子弯弯的笑眼。陆怀铭远远望着，手上轻轻磕了下烟盒，又取出一支烟咬在嘴里续上。

他很不是滋味地想。

她有不可言说的心事，他尚不能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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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陆怀铭有行程，宁芯也有事需要动身去赶航班，两人在门口匆匆打了个照面。

宁芯冲陆怀铭眨着眼笑了下，后者勾着嘴角懒懒扬了下眉，跟地下接头对暗号似的。然后分别上了各自的车。

宁芯回了坞宁——宁家所在的城市。

因为今天是清明节，宁母的墓地在坞宁。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倒不假。早上起来空气湿气就很重，出门的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

好在航班都在正常飞，宁芯想着，如果不是雨很大，一天之内应该可以赶回来。

她回坞宁的次数不多，除了工作就是为了宁母，基本不回宁家，徒增不快和尴尬。

墓园在郊区，因为是私人行程，宁芯也不想带助理，所以自己回来的。墓园在郊区，她本想叫个车，岂料刚在路口站定，驶过的一辆黑色加长林肯在路边停了下来。

她下意识抬眸，车窗缓缓下降的副驾驶，露出并不陌生的一张俊脸，斯文温和，好像永远没有脾气——梁俊。

梁俊坐在副驾驶，那后座可能会坐着谁就很明显了。宁芯视线只停顿了一下，就扭开头，继续看手机叫车。

这边也下着雨，她没去人员密集的候车区，所以撑着伞走出了机场好一段路，但并不是很好打车。

点下呼叫按钮的时候，宁芯看到打车排名，已经百名开外。

这时，一道沉稳浑厚的男中音传了出来，没什么语气，“上车。”

宁芯充耳不闻，眼皮都没抬，晦气般转身往别处走。

车内一片安静，梁俊对后座低气压很重的宁镇恭敬道：“宁叔您稍等，我下去看看。”

宁镇没吭声，威严的面孔像是一块寒铁，直直看着车外走远的人。梁俊知道这算是默许了，戴上口罩打开车门，追上前面穿着黑色卫衣的纤瘦身影。

“宁芯，”梁俊挡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跟车上那位同样面无表情的脸上，无奈道，“知道你要去墓园，他特意过来等你的，一起走吧，你现在打车也不方便。”

宁芯皱了下眉，冷眼瞧着他，很烦他这老好人的模样，“说了多少遍了不用你管。”

梁俊也没恼，温温看着她，“顺路走一趟而已，不回宁家。不然过会儿在墓园也会遇到。”

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宁芯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宁镇这老东西有病吗？

专门清明节找她不痛快？！

还跟她一起去看她妈妈？

他安的哪门子心？！

“那我不去了，”宁芯讽刺道，“也不至于就赶着清明节，什么时候看都一样。”

说着转身就往机场的方向走。

就在此时，一辆摩托车轰鸣着飞驰而来，宁芯瞳孔剧烈一颤，下一瞬，她被梁俊扯住胳膊拽了回去，撞在他身上，伴着焦急的呼喊：“小心！”

摩托车丝毫不带停留地冲过去，带起的风扑到脸上，宁芯心有余悸地愣好几秒，害怕的情绪才渐渐散去，心跳平复下来。

她急忙跟梁俊拉开距离。

“你没事吧？”梁俊有些抱歉地问。如果不是他那么说，估计宁芯也不会被气到扭头就走。

宁芯一点都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了，看了下车流情况，越过他就要走，身后却飘过来宁镇淡淡的声音。

“上车，当年的事你不想被别人查到的话。”

不堪的记忆一闪而过，愤怒从胸腔排山倒海涌上来，宁芯眼前一黑，喉间隐隐泛上腥甜，声音已是冷到极点，“你拿这个威胁我？！”

宁镇八风不动地坐在车上，“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宁芯紧紧握着拳，指甲已经狠狠深陷到掌心，感觉不到疼似的掐出红印。她死死地盯着宁镇，胸口剧烈起伏，半晌，她闭了下眼，拉开后座门嘭的一声关上，坐了进去。

梁俊也回了副驾驶。

车子发动。

“过年怎么不回家？”宁镇看着她气愤的脸色问。

宁芯不想搭理他，索性闭上眼睛，往后一靠，脸朝着车窗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你跟姓陆那小子怎么回事？”宁镇慢悠悠抛出一个重磅炸/弹，“陆家跟关家的千金都谈妥要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