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215)

“仪人”低骂了一句:“装神弄鬼。”

随后他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循着脚印追了过去,一刀劈向脚印消失处的墙。

刀锋未落,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那墙上竟有一道反弹灵气的法阵,囫囵个地将他的刀反射了回来。

仪人往后一折,闪开那道刀光,刀光弹在墙上,却触碰了另一个法阵。

转眼间,整个密室里刀光剑影,“仪人”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转生木神像挡在身前,翻滚中,他腰间一只打了一半的雪青色络子掉了下来,正好缠在神像手腕上。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告诉你不是那边了,小心头顶。”

“仪人”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见梁上有一个巨大的凶兽图,所绘凶兽从画中脱出,一口咬向他。男人来不及细想,狼狈地抱着神像滚开,又听那声音笑道:“密道口在那玩意嘴里,你信不信。”

“你是什么东西?”

那声音回道:“你这人好无礼——你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什么东西。”

第69章 不平蝉(三)

不等问就上赶着搭话的人尚且没几个良善之辈,何况这邪祟老巢里的怪神像?

那声音带着点没睡醒似的惫懒,一听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假仪人显然已经是个老江湖了,知道不该有的好奇心害死人,抬手就要将那诡异的神像扔出去。可那缺德木头上也不怎么那么巧,裂了道挺深的纹,正好将络子卡了进去。打络子的线本身就不是什么结实的好线,好几年过去已经有点糟了,假仪人投鼠忌器不敢硬往下拽。

这一拉扯,那画中冒出来的凶兽已经扑到他眼前。

耳边那声音幽幽地说道:“眼前所见都是虚……”

假仪人不听他扯淡,猛提一口气,横刀迎上。这一刀好像砍在了金石上,柴刀险些崩了,他连人再刀横着飞了出去,眼看要撞上墙上法阵。

那假仪人临阵反应很快,本能想把手里这尊神像甩出去当垫背,谁知那神像又是缠着络子的一面向墙,眼看那一小截彩线已经快要被法阵卷进去,假仪人低骂了一句,当空一拧身,将神像护在身前,硬扛了一下。

激发的法阵里骤然冒出一头一模一样的凶兽,一口咬向假仪人肩膀,獠牙在他后背留了一道血痕。

要不是他躲得快,那东西能嗑碎他肩膀。

“啧。”神像感慨着,打了个“一波三折”的大哈欠,听着更欠揍了。

一头凶兽都够他受了,更不用说一对,假仪人没法硬扛,只能满屋乱窜,各种符咒不要钱似的往外甩,打在凶兽身上,那俩畜生却能毫发无伤。

“不听老人言,吃亏不花钱,”神像慢吞吞地发表了新的见解,“你就没发现它俩像一个娘生的吗?”

假仪人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见那两个朝他包抄过来的凶兽确实长得一模一样,身上的花纹都好像是拓下来的!

神像说道:“现在明白了吧?”

假仪人:“……”

明白了什么?

“啊,”神像叹了口长气,仿佛是在感慨一觉醒来,世上竟又多了这么多脑子不好使的,这人间真是没救了,“咱俩到底谁没睡醒啊,我说你是来当刺客的还是来梦游的?这地方满墙的法阵像镜子一样,反射刀光反射凶兽,既然是镜像,花纹自然也是左右相反的,怎会一顺边?是因为你听了我的话,先入为主以为它们一模一样,它们在你眼里就变成了一模一样。这是幻象,幻象!还要我怎么解释明白啊,大成兄弟。”

假仪人听到这,突然呆住了,“大成”是他乡下乳名,已经多少年没人叫过了:“你怎……”

“看着点,还走神!”

假仪人险伶伶地矮身往前一扑,柴刀横在胸前,先后躲过两头巨兽夹击。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人撞在法阵上,有限的空间里立刻又多了两头巨兽!

假仪人果然见那新冒出来的凶兽花纹都是镜像的,他一时被神像里的邪神带跑了,心里有些混乱,才冒出念头“怎么方才不是镜像,这会儿又变成了镜像”,那四头凶兽的花纹就又变了,晃得人心乱眼也花。

神像道:“五色令人眼盲,我要是你,就不看。”

假仪人:“闭、嘴!”

这时,他耳骨上夹的一个小金环震了起来,里面传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尖锐哨声——是他同伴的警告。

一串急促的短音,意味着对方又来了帮手。

野狐乡是蛇王的地盘,往来进出的邪祟都是他的人,所谓“仙宫”里面错综复杂,他们能混进来全凭运气,要是不能速战速决,再混进来可就难了。

这回他们主上要拿下宛楚交界的野狐乡,派来的不止一支队伍,同僚想必已经混进了野狐乡的交易局里。这种大事,他本不够格参与,是那位先生记得他血海深仇,特意关照给了他这次机会。他自知阅历修为都不如别人,难以像同僚那样计划周全,这才走了直接刺杀的路子……要是这回失败了,连累跟着他的兄弟们不说,怕是还会影响别的同僚和主上全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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