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216)

假仪人豁出去了把心一横,倏地闭上了眼。

但他眼能闭上,口鼻耳却没长盖,依旧闻得到腥风,依旧能听见那些大畜生的喘息,假仪人汗毛集体起立,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他就快要葬身兽口了。

要死!一时急躁,被那来历不明的邪神蛊惑了!

“邪神”却冷冷地说道:“好好的大姑娘图什么,怎么看上你的,唉,小小年纪就瞎了……闭了肉眼不闭心眼,还在这傻戳着回味你刚才看见的幻觉,蠢材啊!”

“你在说谁?”假仪人一时心神巨震,那能杀人的幻觉竟刹那间被他遗忘了,“什么姑娘?”

“我在说,”邪神一字一顿道,“此地有条密道,出口就在那凶兽嘴里。”

假仪人蓦地睁开眼,眼前是一张凶兽的血盆大口。

那一刹那,他离奇地冷静了下来——以这些畜生移动的速度,如果是真的,跑过来一口咬掉他的头不过是眨眼的事,绝不会容他与那邪神说这么多句话!

这确实是幻象。

信念坚如磐石地镇在了他灵台上,假仪人面不改色地抬脚走进了巨兽的血盆大口中,獠牙几乎已经碰到了他的天灵盖!

然而下一刻,腥味倏地消散,他眼前一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处狭窄的通道里。

邪神怂恿道:“谢天谢地,总算开窍了。追,宰了那丑八怪!”

假仪人:“……”

不是,这位自己长成这副尊容,怎么有脸嫌弃别人是“丑八怪”的?

假仪人一边飞奔,一边飞快地将那络子从转生木神像身上解了下来:“你不是那蛇王供奉的邪神吗,为何吃里扒外?”

这话可把懒洋洋的邪神激怒了,神像用地道的本地方言骂了一通街:“你才邪神,你才吃里扒外!爷吃他什么了?”

“……香火?”

“香火用哪个部位吃,吃完能多长二两脑花吗?我看应该在你鼻孔里插根香。”骂街异常顺溜的“邪神”怒道,“那丑八怪每次有大交易局都要把我搬出去,活生生把我折腾醒,看他们卖爹卖娘卖身。逢年过节更不得消停,找一帮废物吹拉弹唱,拿他那破香炉熏我一整天,再拿一堆生肉恶心我,还有脸让我保佑他来年行大运。呸,老子保佑他早死早超生!快去,报应,敢让我失望,我以后连你一块咒。”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丑八怪喊我‘太岁’,破名字听着怪不吉利的,不过我也习惯了,你也可以叫。”邪神道,“本人乃是老树成的精。”

“放屁!”假仪人将神像夹在胳肢窝底下,“世上三千道,典籍成山,没一条记载过树能成精!”

太岁用他那欠十顿臭揍的腔调笑道:“失敬,敢问这位壮士,您看完了几本?”

假仪人:“……”

“那典籍是成山还是成海,跟你有什么关系?孤陋寡闻,留神偷袭吧,小成成!”

他话音没落,假仪人脚底下打了个滑,正好避开一记冷枪。

假仪人将神像往旁边一扔,从怀中摸出一张符咒,身前即刻凝出一张隐形的盾,挡住了密集的冷枪。

打过来的有火铳还有符咒,火铳穿不透灵盾,但密集的火力中裹挟的符咒却在透明的灵盾上打出了一道道裂纹,眼看难以为继。

假仪人大喝一声,逆着冷枪,身形快成了一道风。

灵盾破碎!

火铳直接炸在假仪人身上,那火力纵然炸不死半仙,却也几乎将他肩头掀掉了大半。假仪人浑似毫无痛觉,满手的血激活了刀背上的法阵,刹那间,它仿佛成了把一往无前的神兵利器。

被主人狠狠地逆着符咒来的方向掷了出去。

蛇王见狙击成功,心刚一松,不提防被那飞出来的刀直接穿透前胸!

太岁看热闹不嫌事大,喝了声彩:“好刀!”

假仪人披血神魔似的冲上去,一把抓住柴刀刀柄,借着惯性往前一推,将蛇王钉在了墙上!

太岁纵声大笑。

假仪人死死地盯住蛇王那张形容可怖的脸,声音压在喉咙里:“五年前,你在渝州,冒充‘太岁仙使’骗人。跟着你、信你鬼话的都是些走投无路的平民百姓,被你骗得倾家荡产不说。你榨干了他们的骨髓,回头将他们卖给了楚人,叫他们当了两国交战的炮灰。你还……你还糟蹋过一个姑娘,年方十七,你记得她吗?”

太岁笑声陡然一顿。

柴刀切断了蛇王周身灵脉,他像个凡人……不,像个被小刀钉死在墙上的壁虎一样,四肢并用地拼命挣动着,独目瞪得像铜铃。

“她不堪折辱,从你手里逃了出来……被你的狗崽子逮回去。一个遍体鳞伤的凡女竟也敢不顺从,你怒不可遏,竟当众叫人喊着‘太岁降罪’,在父老乡亲面前,活活将她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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