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218)

冲进来的邪祟大呼小叫地跑向他们的“蛇王”,连人再神像一起抬走了。

徐汝成假装重伤,深夜一干闲杂人等走了,陪护的烟云柳也迷迷瞪瞪了。徐汝成这才悄然释放出一点迷香,烟云柳一声不响地栽了下去。

徐汝成看了他一眼,从芥子中掏出一块很小的玉咫尺,在上面写道:“蛇王已死。”

片刻后,咫尺上的字消失了。

对面回道:“已通知其他弟兄,会配合你。”

徐汝成松了口气。

便见咫尺上字迹又一变:“先人可瞑目了。”

徐汝成盯着那行字呆了许久,嘴唇微微颤动了起来——白先生记得他因何入门的。

潜修寺送走了弟子,就越发幽静起来,是个理想的清修处。

五年多,新修的丘字院里竹与树已经长了起来。

稻童在院里打扫着落叶,北屋的静室中,一双眼睛悄然睁开,看向眼前展开的“问天”。

纸卷上面是白令熟悉的字:十七里镇已拿下。

第70章 不平蝉(四)

周楹回道:知道了,不日下山。

才把这卷问天发出去,他就听窗外“嗷”一声惨叫,黑猫从院墙上一脚踩空,翻滚了下来。

周楹一拂袖,袖口风从窗缝里飞出去,稳当地托住了傻猫。

把猫逗下来的青鸾鸟扑腾着翅膀跑了,屁股后面留下一串彩虹。黑猫奓着毛跑进来,急赤白脸地告起状来。

它老了,在猫里已经算很高龄,眼周嘴边的毛稍有褪色,表情看着严肃了不少。随主人在潜修寺住了五年,它泡在漫山的灵气里,如今还算硬朗,也许能活个小二十年。不过它活三十年也没什么长进,依然是只战斗力旺盛的缺心眼,满山的祥瑞没事都爱跑来招它——尤其那青鸾,天天扎着尾巴过来逗猫,风雨无阻。

周楹才要将它抱起来,手伸了一半,目光往外瞟了一眼,抬起手指竖在嘴唇边:“有客来了,安静点。”

说完,他起身迎出来,一推门,端睿大长公主正好落在丘字院门口。

周楹客气地拱拱手:“端睿殿下。”

论血缘,端睿大长公主是他姑……不知多少辈祖母,但周楹从来不其他周家人一样喊她“老祖宗”,也不叫“师叔”,口气就像个平辈论交的外人——他不算拜入玄隐门下。

五年前,无渡海阴谋破产,周家几十代疯子们筹谋了八百年,落得个功败垂成。魔魂不全的大魔被玄隐三长老联手打散,重新镇住,无渡海里最后一具灵骨祭品得以保全,回到了主人手上。

不过大宛没有因此改朝换代,目前还姓周。

一是因为碧潭峰稳稳当当地在玄隐山上镇着,端睿大长公主这个半步蝉蜕还支撑得起周氏;二来是无渡海事发时,大宛民怨已经积攒到了一定程度,正好炸开,将各大世家诸多龌龊炸到了台面上,玄隐三十六峰主,除了支修这样少数几个几边不靠的,就没有不灰头土脸的。大伙一起丢人现眼,乌鸦哪有脸嫌猪黑,追究周氏也就没了底气。

反正封魔印破碎后,灵相上打过黵面的,灵台都随那黵面一起毁了,没给玄隐山剩下一个活人。

周坤被封魔印反噬而死,这一把掀牌桌带走了一票人,黄泉路上他老人家可不寂寞——光是死在暴民叛乱中的就不计其数,这回仙山也压不住朝野动荡,事后为了平民愤,只能捏着鼻子将自家不成器的后辈推出来挨刀,又倒下一大帮。

五年来,各地商会换血,几乎成了一些人私产的漕运司大权收归朝廷,“南厂法”、“土地法”等一系列法、税改革雷厉风行地推行开——这些都是现成的,是太明皇帝生前想推、最后却都不了了之的政令,文稿几经修缮已经十分完善,稍做调整照抄就行。

失地农民未必能拿回地,祖坟总归是保住了;厂房中劳工未必能居者有其所,但因不舍得填灵石就填人命的破事暂时没人敢干了;小商小贩在商会里自然还是没有说话的份儿,不过好歹能混进去有个座。

大世家一手遮天的局面被太明皇帝暴力破开,再也没人拦着腾云蛟满地跑了。

其实回过头来再看,太明皇帝那个时候借南郊大火一事,将自己唯恐天下不乱的皇三子放出金平四处点火,倒像是预见到了这一切,有意为之。

否则金平电闪雷鸣的那个夜里,周坤好端端的,为何要将周氏的秘密对永宁侯和盘托出呢?

他是周家最后一个走火入魔的伏魔人,是注定了要图穷匕见的一位。

冥冥中,他是否已经预见到了周氏命中注定的败局?

他那时候,是不是已经不在乎东海大魔能否替周家讨回公道,只想好好清一清这大宛的沉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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