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249)

秋杀无疑属于后面这种情况。比如奚平之前稀里糊涂的,就完全想象不到世上还会有“破法”这种东西。

这会儿奚平神魂归位,要不是树没那个功能,他得出一身冷汗——他居然自以为是个跟秋杀差不多的大妖邪,拿他那一瓶底的见识去琢磨人家几百岁的老妖怪!

“不,阿响,你我想不出怎么破的局,不见得能困住别人。我们都不知道她手里还有没有类似 ‘破法’的神通。”奚平沉声道,“你要看她目的。越往后,她对手就越多,只要有一个高手令她苦战,后面进来的敌人就会越攒越多,这时候破法破,陶县重回人间,外面还不知道有谁等着要她的命,她被不被动?秋杀如果真心想把陶县全须全尾地送回去,她不会不考虑自己的处境,不会答应你这坑她的终结约定。”

魏诚响闻言怔了片刻,随后悚然一惊:“是,前辈,我托大了……我是不是不该来?”

“确实。”奚平心说。

不是他冷心冷性,主张有恩不报——而是在他听来,秋杀当年放过魏诚响就很不对劲。

阿响没有觉出不对,因为她性格本来就那样,刺硬肚子软。

可是奚平琢磨了一下,易地而处,要是他师父不在了,照庭躲他八百年不见,然后当着他的面跟个陌生人跑了,他能气成葫芦,非得当场把狗剑人一起砸成渣才解恨。

秋杀当然不是他,但她身上血气从跟前一过都熏得人头都疼,难道在这方面能比他还大度?

奚平说道:“来都来了,再说该不该的没用。”

突然之间,他俩谁也没心思感伤颠沛的命运了,凑在一起,迅速将“破法”规则梳理了几遍,一无所获——魏诚响是破法镯的主人,她虽然不能完全控制破法,但类似于“仙宫夜宴范围如何界定”、“秋杀的本体不在,她神识控制晚秋红去了算不算”之类模糊的问题都是按她的想法来的,她甚至不会告诉秋杀,所以对方肯定没法利用规则玩文字游戏。

其次,破法“公理破”和“公理实现”两条,任意一条成立就行,同时成立当然更没问题,魏诚响简直把秋杀的路堵死了。

就在奚平开始怀疑是自己小人之心,疑神疑鬼时,突然,他灵感被触动了。

有高手靠近这里!

奚平立刻分出一半神识,顺着转生木飞出小院,见几丈远处站着一个赭衣男子,俊秀得有些女相,文质彬彬的。

唔?

居然有人进入时空静止的陶县之后,没有依着本能去找仙宫?

奚平没见过这人,只是觉得他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便在神识中对魏诚响说道:“玄隐的人。”

魏诚响一愣:前辈以前说起“玄隐”,会说“玄隐山”或者“玄隐内门”,以便跟天机阁之类的外门区分,偶尔还会漏出一两次“仙门”的说法,一听就是玄隐的仙尊——只有玄隐自己的人才分得出这门那门。

可方才,从他嘴里吐出“玄隐”两个字,却带着说不出的冰冷疏远。

发生什么事了?

没容她细想,那男子已经来到小院门前。却没动手敲门,先从怀里摸出了一副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恰好他身后有一棵转生木,奚平悄无声息地将树枝压下,从那男子眼鼻间隙中透过镜片看了一眼,惊见院门和院墙上布满了不可见的铭文。

是秋杀留下的禁制。

奚平在楚国地下黑市混迹五年,古怪稀奇的铭文不知见过多少,却居然不太能看懂那些铭文字,只隔着镜片感觉到了字里行间森冷的杀意。

来人盯着那些铭文相了会儿面,大约也是无计可施,便叹了口气,后退一步朗声道:“在下玄隐山林炽,求见破法主人。”

什么,点金手?!

奚平:“是他?”

魏诚响:“是谁?”

奚平:“……”

不是刚说完吗?

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听不见他说话?”

魏诚响莫名其妙:“他说话了?”

一人一树面面相觑片刻,魏诚响的脸色微沉。

奚平将才滋生出来的侥幸抹了——秋杀不单保护她,也将她与外人隔绝了。唯一不受限制的就是他这转生木里的“树妖”,同样有伴生木的秋杀知道他能直接通过灵台与阿响说话,外物阻拦不了。

毫无疑问,秋杀认为他这个“同类”利益一致,甚至指望他暗中帮忙。

林炽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不见回音,便又说道:“我在南海听说了陶县的异状,当时觉得很像‘破法’,却一直不敢相信。因为破法是我见过最挑剔的法器,能改换周遭一切规则,不想现身的时候,就算蝉蜕来了也逮不住。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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