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31)

方才还在争辩世上有没有“升灵邪修”的人间行走们目瞪口呆。

如果说“升灵”是“九霄云上”人,那“蝉蜕”可以说就不是人了。

据说,“蝉蜕”期的大能可以引冬雷震震,仲夏飞雪,点沧海化桑田。民间不少节气祭拜的“神明”,其实就是蝉蜕的前辈。

“我不是不能强夺金平龙脉,之所以这样迂回,只是不愿伤及无辜百姓。本想悄悄撬了青龙塔,取一线龙脉就走,诸位何必非逼我巧取不成只能豪夺?若我强行抽走金平龙脉,必会引起江南地动。仙尊们哪,你们置这城里城外数以百万的百姓于不顾就算了,菱阳河西、皇宫内院的贵人们呢,也不管了吗?”

说到这,那硕大的龙头又转向远处的庞戬:“庞都统,打个商量,为了大局,可否请都统将青龙七塔的封印暂解,容我借一点龙脉,咱们谁也不扰民,好不好?”

庞戬冷笑道:“阁下诈尸都不忘忧国忧民,真让人感佩。”

太岁不理会他阴阳怪气,情绪稳定地回答:“修行之人,自当以天下为先。”

庞戬在金平城憋屈得很,一天到晚得装模作样,唯独到了邪祟面前,他能露出点桀骜不驯的真性情来,当下抚掌笑道:“难得阁下一个邪魔外道,居然有这份胸怀。说得好,修行之人当以天下为先,既然这样,阁下何不立刻自裁?你不在人世间搅合,就算济世救民了。回头庞某一定将阁下功德禀明仙门,让他们给你在安乐乡里立个祠,金平百姓必感恩戴德,年年香火相奉,岂不皆大欢喜?”

龙头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没跟这大放厥词的开窍蝼蚁一般见识,从容不迫地转向支修:“支将军,你看如何?”

“现在这些人间行走的年轻人啊,真是牙尖嘴利,我不像他那么会说。”支修也很平心静气地回答,“今天龙脉取不取得,你还是问它吧。”

他说着,伸手一抹,一把重剑凭空落在掌中。

有蓝衣惊呼道:“照庭!”

“照庭”——就是当年传说中挡住了数万澜沧妖邪与南阖大军的绝代名剑。

整个金平,没有一棵树的树枝子没让小孩捡去扮过的照庭!

黑龙对照庭反应很大,几乎一照面,凄厉的龙吟声就响彻天地,罩在安乐乡上空的乌云骤然浓稠。

庞戬一把按下奚平的脑袋,同时抬手撑开一把貌不惊人的黑伞,将两人一起遮住,伞撑开的刹那,无数电光就砸了下来。

奚平只觉耳朵里一阵锐痛,一时失了聪。

一时间,伞外的一切……连同大雨都被雷吞了下去,别说那二位仙魔,他连近在咫尺的庞戬也看不清。

奚平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只小小的蚂蚁,在铺天盖地的大洪水中,死死地蜷在一片随时倾覆的叶子下,他万念皆飞,心里竟生出点找不着北的茫然来。

雷暴将安乐乡整个犁了一遍,支修猛地将照庭钉入地面,地面诡异的震颤瞬间停歇,然而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也被黑龙卷了进去!

黑龙蟒蛇一般,与支修周身锋锐的剑气角力,贪婪地盯着青衫男人和他手中的照庭,像是想将一人一剑一起吞了。

耳聋眼花的奚平艰难地恢复了一点五感,感觉到那位不可一世的庞都统按着他头的手在抖!

随后,他听见一声脆响,庞戬手中的伞面从中间裂成了两半,伞骨直接折了。

庞戬方才同太岁照面时已经受了伤,此时再难以为继,脚下一踉跄。

奚平忙撑了他一把,庞戬摔在他身上,不提防吸了一鼻子少爷身上富贵逼人的熏衣香,给呛得扭头打了个喷嚏。

这一喷牵动了暗伤,他一口血紧跟着涌了出来。

奚平:“……”

不得了,他把天机阁的都统大人给熏吐血了!

就在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继续扶着,还是为了庞都统好,把人推一边的时候,奚平听见一个气如游丝的声音:“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奚平撑住了庞都统,循声望去,就看见了披麻戴孝的将离。

方才那阵雷暴中,不管是天机阁半仙还是邪祟,都各自找遮蔽之处,将离被她那些人均缺件的同伴拽到了一扇棺材板下。

雷暴方才一过去,她就挣扎着从棺材板下爬了出来。

她像是被一口奇异的气哽着、烧着,非得立刻问明白了不可。

“你为什么会在这……你怎么会在这?”将离魔障了似的,目光散乱地瞪着奚平,“不、不应该的……”

这会儿人人都很狼狈,只有奚平被庞戬护着,一根毫毛也没掉,无知无畏地呛声回去:“那我应该在哪?这位微服下凡的神姑,要么您给指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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