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36)

可是这会儿,他却少见地没心情哄猫玩。

自鸣钟响了三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扣响了。

庄王倏地一抬眼:“白令,进来。”

就见一张“纸”应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门闩纹丝不动。

进到屋里,那“纸”抖了一下展开,落地变成了个十分削瘦的男人。这人瘦长脸,相貌很端正,却无端让人记不住他长什么样,连瞳色都比别人浅三分。

悄无声息地进屋,他脚下比猫还轻巧。

庄王府的暗卫首领白令,居然是个修士。

没有过过明路的那种!

白令:“王爷。”

庄王摆摆手:“不必多礼,怎么样?”

白令回道:“地动止住了,七座青龙塔埋伏了诛邪大阵,今夜前去盗塔之人一个也没逃过。五更前后,出城的天机阁右副都统带人回来……”

庄王没耐心听他细说这些,直接打断道:“奚士庸那闯祸精人呢?”

白令道:“世子安好,王爷放心,是跟着仙使车驾一起回来的。”

庄王吐出口气,神色不易察觉地松弛下来。

自鸣钟一刻不停地走着,他端起粗陶小盏喝了口水,又成了八风不动的三殿下:“那就行——怎么,他真自己一个人跑城外去了?”

“仙使修为太高,属下不敢靠近,”白令道,“具体经过不清楚,但世子是天机阁派车送回去的,永宁侯府的蓝衣们也客客气气地撤了,想来不是什么坏事。”

庄王冷冷地吩咐:“告诉门房和侍卫,那小子再敢来,谁也不许放他进来,直接捆起来给侯爷送去,再不臭揍几顿管教不出来了。”

白令眼角浮起笑纹,“哎”了一声。

庄王这才又问道:“玄隐仙使来了?往年仙使提前数月就能透出风来,今年来的是谁家的,怎么瞒得这么严实?”

“这位……恕属下无礼。”白令上前一步,与庄王耳语了一个名字。

庄王听完,眉梢微微一跳:“他?”

“是,”白令压低声音道,“升灵峰主亲自下山,百年难遇,不知是什么缘故,可能与这回作乱的邪祟有关。”

庄王拍了拍黑猫,叫它自己去玩,负手走到窗边。

庭中雨打芭蕉,落在蕉叶上的雨水都是泥点子,想是将金平上空飘的烟尘都冲了下来,不知这么洗过一遭,明天的雾会不会散。

凡人们弄出来的乌烟瘴气,最终还是落回凡间。

有件事别人不知道,皇族子弟都是心知肚明的——当年因南面澜沧事变,大宛的龙脉曾断过一次。玄隐山司命大长老章珏仙尊亲自下凡补龙脉,才算续上国运。那也是几千年来,玄隐唯一一位在凡间公开露面的“蝉蜕”仙尊。

补上的龙脉不比原来的,每十年得加固一次,所以玄隐山才会派仙使下山,捎带手主持一下大选。加固龙脉要合天时,每次日子都不一样,大选的日期也就跟着神秘了起来。

每到大选年,龙脉都格外脆弱,这也是邪祟会选在这时铤而走险的原因。

今年“那位”下山,到底是打龙脉主意的邪祟格外厉害,还是……玄隐山暗指紫微黯淡,君王失德,乃至于龙脉不稳?

“告诉王子谦,这回我们按兵不动。”庄王沉吟片刻,说道,“升灵毕竟是升灵,别在那位眼皮底下自作聪明。”

白令应了一声,又说道:“此番邪祟作乱,内情不明,整件事从头到尾透着诡异。听说天机阁对昨夜宿在总署的公子们不太客气,大选名单怕是要有大变动。世子要是有造化在仙使那挂了名号,是不是……”

庄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白令立刻闭了嘴。

庄王的长袖从窗棂上扫过,木框上闪过了银色的铭文。

那是“三等铭文”,镶在木梁里,房中便冬暖夏凉,不用冰炭,还能扛住地龙三次翻身。哪怕外面天崩地裂,只要不到把青龙塔震塌了的地步,王府也能固若金汤。

开窍期的半仙是无法成就铭文的,这些铭文得出自筑基以上仙尊之手——也就是玄隐山内门。

按规制,大宛朝中,只有郡王以上,或是有大功、享殊荣者,才有资格用三等铭文。

仙门偶尔赐两笔铭文,都是凡人毕生汲汲所求的尊荣。

可是仙门何其远啊。

就算拿到了征选帖,得以进“潜修寺”修行一年,幸运地开了灵窍,能入内门者也是凤毛麟角。十年一届,内门不一定能看上一个。

黑猫跳上窗台,竖起大尾巴,冲主人长长地“喵”了一声,贱模贱样地仰起头讨抚摸。周楹被猫叫回过神,重新将自己如玉的温润戴在脸上,淡淡地说道:“棠华先生七十大寿快到了,备一份重礼,托人给天机阁赵卫长带个话,就说永宁侯世子放诞无状,怕妨了仙使的眼,如果可以,烦请尊长照看一二,万一仙使要重拟入选弟子名单,把他从备选上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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