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372)

“前辈,让她闭嘴!”魏诚响脑子“嗡嗡”的,一时也不知道是赵檎丹嘴太快,还是太岁年纪大了胡子绊嘴,传个话都赶不上趟。

而赵檎丹还没完,倒豆子似的:“此地父老从无谋逆之心,向来安分守己,所求不过平安无事,连温饱尚不敢奢求。敢问这些军爷,奉谁的命非要挑动民怨,逼人造反?朝廷?还是三岳仙山?还是你们居心不良,自己就是反贼?”

魏诚响:“……”

她当下便要上前,奚平却慢悠悠地说道:“附近没有修士听见她拷问三岳蝉蜕道心,不用担心——她说的没错啊。”

魏诚响脱口道:“没错的话就能随便说吗?”

奚平像是被她问住了,片刻后,他笑道:“确实,只有小孩和大小姐才敢理直气壮地随便说。让她说吧,不然久而久之,秃子脑袋上的虱子大家都看不见了——火铳会使吗?”

魏诚响:“什……”

下一刻,她神识被拉进破法中,两把明显比西楚军备小巧精良得多的镀月金火铳扔了过来,并附一袋弹药。

太岁留下一句:“此地交给你。”

便把她送出了破法。

就这片刻光景,已经够魏诚响瞥见破法内堆满了火器与军备,心思急转:“莫非太岁想拿下陶县……他早有准备?”

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细想,那陶县驻军百夫长果然被这满口“大话”的村姑激怒了,指着赵檎丹便道:“好哇,我看你就是南宛细作。这些刁民不但偷偷祭祀邪祟,还窝藏外国细作,都给我拿下!胆敢反抗者以谋反论处,击……”

“击杀”俩字没说出口,一处不知哪里打来的冷枪正中他后脑勺,那百夫长当场保持着举手的姿势僵在那了,顶着一颗被打穿的脑壳,和惊恐的人们面面相觑。

他身后一帮驻军不明所以,还端起火铳等大人一声令下,不料大人晃了两下,“噗通”一声原地下跪,脸朝下拍在了地上,像是给对面惊恐的百姓磕了个头,浓稠的血这才汩汩地冒出来。

离百夫长最近的一个驻军吓得面无人色,抱起火铳便要开火,不等动作,索命鬼似的冷枪也收割了他。

魏诚响鬼魅似的从暗巷中钻了过去。

别人求道靠钻研术法、叩问道心,用灵气伐经洗髓。她因复仇入道,大部分时间不是杀人就是逃亡。仙器、降格仙器……乃至于凡人火器——凡是凶戾不祥之物,她都熟悉。

她已经不再是老鼠巷口因走投无路而嚎啕大哭的孩子了。

被“索命鬼”盯上的这一小撮巡逻队驻军惊慌失措,一边抱头鼠窜着找隐蔽之处,一边徒劳地试图反击。

魏诚响一枪一个送走了,然而她毕竟只有一个人。巡逻队那帮废物害怕起来火铳乱飞,赵檎丹手忙脚乱地护着一帮街坊,帮不上她。

很快,有人趁机吹响了尖锐的哨声。

“太岁前辈,”魏诚响喘了口气,按住转生木,“需要我撑多久?”

奚平道:“一刻。”

奚平没想到陶县的矛盾激化得这样快,但他确实不是全无准备。

西楚三军之腐败远超他想象,相比起来,一天到晚内斗没完的大宛官场简直堪称清潭了——陶县落在这帮峡北军手里,恐怕还不如在三岳仙山监控之下,起码仙人有道心——过不了多久陶县就得变成个养蛊之地,他忙活半天不定给谁作嫁衣裳。

因此只有他能听见的民怨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奚平便递了警告给周楹那边。

白令隔日就送了一批大宛军备过来,陆吾们随时做好了对上驻军的准备。

第一时间,埋在街头巷尾各处的“飞书”干扰机同时打开。

蛇王仙宫旧址中的将军帐没接到任何预警,倒先听见了一段宛楚杂交的丧乐声——一队出殡的车队吹拉弹唱着经过。

这帮乡下愚民真他娘的离谱,守在“将军帐”前的亲卫见状,立刻上前呵斥。

便见一个拉胡琴的高个中年人似乎是受了司仪吩咐,将胡琴往旁边人怀里一塞,三步并两步地赶过来。

那拉琴的脸上堆满了笑,点着头哈着腰,同时伸手探入袖中摸东西,像要破财免灾:“棺椁绕乡里,咱们当地多少年的老规矩了,不是有意冒犯。”

亲卫神色一缓:“那也不能从这过,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是是,不知者不怪,”那拉胡琴的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凑,飞快地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遮遮掩掩地用手盖着递到亲卫面前,“军爷今日……”

亲卫正要伸手接,却忽然对上了那拉琴人的眼睛。

拉琴人眼角褶子堆出了千层,眼睛里却毫无笑意。

不对,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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