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397)

奚平却暗暗吃了一惊,心道:项荣为何两百年没有抹掉惠湘君的道心?

然而无论如何,此时他和林炽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属于蝉蜕的真元顺着铭文滑入化外炉,那能荡平整个西楚的庞大灵气一股脑地灌入化外炉中,虽未曾泄露出一丝,奚平和林炽却同时被窒息感楔在了原地。

那化外炉不知有多大容量,贪婪地吸着悬无的真元,直到炉身开始微微震颤。悬无那双与掌门一模一样的眼蓦地睁开,双瞳变成了化外炉的形状,他将自己的神识刺入了其中。

紧接着异变陡生,悬无突然惨呼一声,整个人往后一仰,像给人一枪洞穿了脑袋。

化外炉中发出洪钟似的轰鸣,骤然爆出几乎能同整个三岳山抗衡的灵气,直冲头顶。

仙宫中,那布满了一等铭文、与护山大阵相连的大殿屋顶豆腐似的被那灵气碾成了碎渣,殿内陡然露了天。那灵气毫无滞塞,直冲天际,将中座主峰上空电闪雷鸣的浓云也撞碎了!

银月轮黯然失色,穹庐似乎都在瑟瑟发抖。

“我……板板……”此时,徐汝成目瞪口呆地趴在中座主峰山脚的一处沟渠中。

他奉命接应了一批陆吾同僚潜入三岳西座后,当头撞上了从中座逃出去的修士。人人都仓皇失措,没人注意到他。徐汝成这方才入门不满十年的“乡下开明”忽然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心里起了一股冲动,想要浮上乱流看看天。

于是他壮起了千钧之胆,逆着人潮摸到了中座。

中座外圈的法阵已经稀烂,让这小半仙轻而易举地钻了进来,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徐汝成一时失了语,肉身躲在沟渠中,精神几乎被那浩瀚的爆发撞碎了,无意识地,他用神识将自己所见用玄隐内门给的通讯仙器传了出去。

玄隐山、各处陆吾、周楹白令同时收到了断断续续的画面。

星辰海里的司命大长老章珏袍袖须发都被剧烈动荡的星辰掀了起来,他骇然睁了开:“新的月满神位!”

三岳中座山顶,仙宫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林炽跻身的转生木树枝尘埃似的飞了出去。

电光石火间,奚平只来得及将林炽的神识往外一搡,将他推回玄隐山,身上水龙珠光华一闪就直接化了灰。

不过也正是因为水龙珠护了他一下,他这块雕花的并蒂莲石板没有当场化成齑粉,只是给砸成了两截。

那滋味别提了,罩在身上的“仿品”竟然没破,道理上他还是一整个人,还能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两个半身却劳燕各飞,一半留在了高台上,一半飞出一丈多远,栽进了一道石缝里,奚平头与脚之间从未这样遥远过。

“士庸!”

“哥!”

“前辈……”

“嗡——”

他耳边一下充斥起各路亲友们焦急的声音,然而已经无暇理会。化外炉惊天动地的一喷之后,他前所未见的威压从炉中丝丝缕缕的渗出来,强横程度碾压了奚平这辈子见过的所有蝉蜕。

奚平仿佛听见来自三岳山脉的叹息,一时间有种错觉,好像灵山有了魂魄,“活”了过来!

悬无七窍流血,被化外炉中突然涌出来的灵气撞出去足有百丈远,镶进了山体中。

然后化外炉上空的浓雾渐渐凝结出一个人形,与那山崖上的玄帝神像一般大,奚平只瞥了一眼,石头形态的头就裂开了,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然而就这一眼让他看清了,那炉烟中的巨人也长着项荣的脸。

奚平头痛欲裂,外面和银月轮斗得难舍难分的三岳掌门长这样,悬无长这样,现在炉子里喷出个巨人还长这样——这张脸是贵派公用的吗?

这时,奚平忽然意识到,外面银月轮和项荣那拆山似的动静停了。

“前辈,”徐汝成艰难地捡回了自己的神智,攥着手心里的转生木片,他也不知是在汇报,还是在自言自语,“我、我不知怎么跑到中座来了,我好像看见……银月轮‘熄灯’了。”

“咳……太、太岁兄……你还活着吗?”几乎同时,濯明快要断气似的声音传来——此前,两个上古魔神的传人互相交换了一点东西,濯明给了奚平一截藕带,奚平还了一截树枝,以便必要时随时通消息。

“方才与银月轮争斗的,不是项荣真身。”濯明几乎衔接不上的喘息声里渐渐掺进了笑音,“哈……哈哈哈……掌门早知道……掌门早知道悬无利用我窥视中座主峰……‘日渐衰落’是逗悬无玩的……哈哈哈……”

奚平:“……什么?”

这时,那化外炉中冒出来的巨人开了口,声音在整个三岳山脉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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