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448)

好处是不假的,这里灵气充裕堪比潜修寺,外面千金难买的珍贵灵草野菜似的满地都是,她可以随意取用调理经脉,就是跟百乱民说话有点困难。

除了黎满陇和少数几个人能连比划再结巴地简单沟通,绝大部分的百乱民都不太能说话,他们彼此间用高低不同的啸声沟通,外人听不出门道。

黎老是整个灵兽场的无冕之王,每个百乱民见他都会停下来致意,低头让他抚摸自己光溜溜的头顶。

这些百乱民男女老少很难分辨,身体都是一样的蜷缩,声音都是一样的尖利,以看不出颜色的破布遮体。只有非常仔细地对比,才能看出女人的头发稍多几根,薄皮包的骨头细一些。

“女子住这边,我叫她们给你提前收拾出房舍了,招待不周,小姐不要见怪。”

“哪里,黎老客气。”赵檎丹其实早做好了住牛棚的准备——也没什么,半仙身上是可以不染污渍的,她没有洁癖。筑基连经脉重塑都得挨,住的地方差点怕什么?

谁知那屋却让她吃了一惊。

蜀南部气候温热,一年到头不用封门窗,屋里采光很好。窗户上挂着防蚊虫的艾叶帘,尾端都打成了精致的小荷包形状。墙面地面一尘不染,茅草床上搭着条手编的雪绒草毯子,也不知是谁那么有心,在窗口放了一束与雪绒草同色的鹅黄小花。

百乱民们知道她不是同类,怕她嫌弃,都远远的避着偷看,不敢过来。

黎满陇用古南阖语指着那束花说了什么,大概是夸赞,说了好几遍,才有个身形纤细的百乱民带着几分扭捏跑来,伸出头给黎老拍。

她五官骇人地往中间收缩着,脸上好像凭空多出个坑……那是百乱民可怕的笑容。她匆匆跑过来,朝赵檎丹行了个如今只能在书上看见的南阖古礼,不待还礼,又溜走了。

可是有那么一瞬间,赵檎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困在了妖怪躯壳里的南阖少女。

“黎老,”赵檎丹忍不住道,“没有冒犯的意思,但……你们跟我以前听过的传言很不一样。”

“传言不假,我们这些被灵山抛弃的人无法做人,多数人活不过二三十岁就夭折。近半数人生来痴傻,也有本来不痴的……后来发现不痴傻过不下去,也只好随了俗。是魏老板给了我们活路,太岁把我们聚在一起,只要有路,我们是无论如何也要走下去的。”黎满陇道,“不然谁还记得故国乡音啊。”

南海仙岛上,西王母按住琵琶,古阖之地的余音消散。

她出了会儿神,似乎在等虚空中传来回响,然而没有。

西王母叹了口气:“回来了,怎么样?”

广安帝君凭空冒出来似的落在她身后:“以我的修为突破不了,这岛周遭法阵堪比灵山镇山大阵,海底铭文闻所未闻……抱歉。”

西王母摇摇头:“我听过一个传言,说南蜀三岛与主岛之间其实是相连的,只是后来不知怎的,被海水盖住了,底下其实有一条凌云山绵延出来的灵脉……莫非所谓‘南海秘境’,就是那条灵脉?”

这时,一个异常温柔低沉的男人声音传来:“不错。”

“谁?!”

广安君一道剑气已经朝海上飞了出去,却打了个空。

只见海上浮出了一个人影,剑气将海水劈开一条深沟,却没能伤那虚影分毫。虚影朝两人行了个南阖古礼,用不太流利但很真诚的阖语道:“在下王格罗宝,此番准备仓促,招待不周。方才被殿下一支琵琶曲勾起万千思绪,不请自来,并非故意偷听,殿下见谅。”

西王母淡淡地说道:“丧家之犬的亡国曲罢了。”

“蜜阿同病相怜,”王格罗宝叹道,“这些年我族人的处境,二位想必也有耳闻,我族人入玄门的门槛越来越高,且除丹、器二道之外,几乎无路可走。不是丹器二道不好,只是他们都需要神识凝练、灵感敏锐,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建树的。况且这二道都不擅斗法,久而久之,我族在灵山越发被打压。凡间排挤蜜阿族人之风也愈演愈烈,我们族人在主岛已无容身之地。”

西王母与广安君对视一眼,没想到王格罗宝这样直白。

西王母问道:“这么说,道友背后有凌云山的蜜阿族人支持?”

“不错,我本是人间行走降龙骑出身,因寻到的道心不在丹、器二道中,灵山不许我筑基,”王格罗宝说道,“族长师叔抗争不过,令我假死脱身,倾全族之力供我修行,方才成就我如今升灵。”

“道友必是天赋异禀。”

王格罗宝摇摇头:“不敢,侥幸,我继承的道心来自我凌云山老祖天波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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