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一点点变黑，可是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眼眸中倒映的，牟星的身影。

现在的他，又变成了牟星初见时的那个夷光。

牟星只感觉到自己的视线也已经渐渐模糊了，可是她倔强地强撑着，只想让自己的目光能够再多停留一刻，多看面前这个人一眼，她从来不会祈求上苍，可是此刻，她却希望上苍可以让此时的时光过得慢一点，这样，她的这一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从贫民窟一步步摸爬滚打而来，她已经过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随时随地地亡命天涯，只觉得什么时候死了都无所谓，可是唯独这个人，却让她，对人世间产生了眷恋。

她听到男子的声音，带着颤抖问道：“为何…为什么……”

她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因为……是…夷…光。”

只因为她生于黑暗，却追逐着光风霁月的他，即使他变成了魔人，在她眼中，他依旧是初见时的那个他。

她看见男子的嘴角在动，但是此刻的她已经听不到声音了，也无法给他任何回应，下一刻，牟星直接倒了下来，被已经清醒过来的夷光扶住。

“阿星！”夷光焦急地呼唤女子的名字，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下一刻对方更是直接倒了下去，他不由得又呼唤了几遍，可是看见的，却只有女子越来越苍白的脸，和嘴角淡淡的笑。

此时，夷光的身上却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这金光像涟漪一样向四周散发，而感受到这种光芒的人皆是身体一震，这时只听得万佛门中有人大喊道。

“那是佛光普照！”

“他，他已经是无量金佛了！”

“那，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十世金佛身上才有的吗？”

众人的议论夷光完全没有听，只是一心放在牟星身上，查看她身上的情况，却发现此时她的身体冰冷得可怕，他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却发现牟星最后又深深凝望了他一眼，然后便闭上了双眸。

在牟星前方的基因树也终于将顾晚解决，此时的顾晚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之中，也没有余暇再顾忌牟星，但是此刻的夷光，却只是愣愣地抱着怀中的女子。

夷光靠近对方，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地低语。

“阿星，你是在休息吗？快醒过来，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在一起。”

没有人回应他。

回应他的，却是基因树冷静却机械的声音。

“为了救你，灵力耗尽，为了对付面前这个魔修，她耗尽精神力，醒不过来了。”

一个人的精神力对于她有多么重要，牟星不是不知道，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选择这么做，基因树不懂得人类的情感，只觉得这样做很傻。

见眼前的男子像是听不懂它的话，基因树又用神识传话道：“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她已经死了。”

听到“死”这个字，夷光的脑中一下子又出现了许多零散的片段，有女子为了保护他而被万剑穿心而死的画面，还有女子在他面前神魂碎裂成一片又一片的场景，最后，定格在了面前的牟星身上，他知道呀，眼前的人，在那一刻已经没有了呼吸。

一世又一世，一次又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哈”想着想着，夷光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流泪，当牟星的灵力进入他的身体当中后，原本属于他的一切记忆也开始复苏。

原来，当时十戒打出的那一掌，乃是修真界的禁术之一，噬魂掌，这个功法能够将人的魂魄直接打碎，而因为之前夷光的第九世曾经对牟星用了双魂共命咒，于是将牟星身上的伤害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而最后的那一刻，他却将自己的记忆留在了这具身体的意识中，而随着牟星将灵力输送到夷光的身体中，夷光第十世的记忆也开始慢慢苏醒。

因为当时出现在秘境之中，解救牟星的人，正是夷光的第十世，他作为十世金佛之身，将自己的所有修为和记忆封印在了牟星的身上，所以牟星的修为才会在那时一口气涨到了大乘期，所以当她将灵力输送给夷光时，与之伴随的，属于夷光前世的记忆也苏醒了。

正当夷光沉浸在回忆与伤痛之中时，只听到周围有人喊道。

“那个帮助魔人的女修，好像是死了吧？”

“跟顾晚那个大魔修对上，就算她是渡劫期，估计也是死得透透的！”

“死得好阿！谁让她一直护着一个魔人！罪有应得！”

而这时，夷光终于抬眸，看向这些正在说话的修士。

佛陀说大爱众生。

佛陀说众生若子。

可是当他变成魔人时，众生没有站在他这边。

他们厌恶他，他们攻击他，他们只想将他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