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琰脱下外套说：“我也没吃正好一起吃点吧。”

陈向东颇有些意外的点头。

陈向东这辈子最对得住的是他自己，最对不住的是陈琰。

陈琰看着他不太方便的腿脚问：“腿怎么了？”

“冻伤了，截肢了。”陈向东说。

陈琰打鸡蛋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流畅做完，陈琰不知道此时他的心情是震惊多还是担忧多。

但下意识想要隐藏情绪，说话的语气有些冲：“所以现在是来找我给你养老么？”

说完陈琰心里也有些后悔。

但是陈向东还是那副温和的态度：“不用，我自己也可以你去上学就可以了。”

陈琰嘴角扯出一丝嗤笑：“我早就不上学了。”

陈向东上次回来也没多关心陈琰的情况，匆匆给陈老太太办完丧礼就离开了。

陈向东听到陈琰说这话明显有点不知所措。陈琰打开窗户帘子对面的大楼的屏幕上是他的广告：“看见了么？那上面的是我。”

说实话陈向东震惊的表情让陈琰有点想笑，但是接着陈向东拖着不便的腿脚想要走近些的笨拙却让陈琰笑不出来了。

陈向东刚走的时候，陈琰挺恨他的。他刚进皇冠时只要有工作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随叫随到，那个时候陈琰举目无亲除了许念安身边谁也没有。除了拼一把，也是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向陈向东证明自己。

如今他总算有了点知名度，他有资格告诉甚至指责陈向东就算没有他，就算他和陈老太太相依为命，他也可以出人头地。

但是现在陈琰看着陈向东的狼狈和苍老，有些说不出了。

那些他以为不能释怀的东西突然可以原谅了。

陈向东别扭的，狼狈的，极不美观的走到自己面前。

他似乎没听出陈琰语气里的揶揄，他看清外面的广告后颇有几分骄傲，转而又觉得亏欠，他说：“这些年阿琰一定辛苦了吧。”

没有家人陪伴的这些年，陈琰一直学习的都是丛林法则，适者生存，抒情的话语和温情的表达逐渐打动不了他。

可此时陈琰眶有些湿润。

陈向东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浑浊，眼角添了不少皱纹添了不少老态：“不愧是爸爸的儿子，真棒。”

陈琰从不妄想这些话会在吴敏慧嘴里说出口，陈向东更是没想过。

“这些年，是爸爸对不起你。”陈向东说。

听到这句对不起，陈琰的那些盘旋在心口的「你早干嘛去了」「现在说这些有用么」发狠的话卡在喉咙里。

陈琰眼角发红，但是这些年作为演员的训练他早就学会了控制眼泪。

“算了。”陈琰说：“糟老头子，回来就好。”

陈琰刻意把最后一句话说的不带任何情绪一点，他不想陷入温情的父子和解的抒情环节。

陈琰煮了饭，陈向东夸赞他的厨艺。

两个人相安无事和平的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时，陈琰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可兜兜转转下来，他身边也就只有陈向东一个亲人，褪去了少年莽撞陈琰逐渐对一些事情变得宽容。

过年的时候许母好几次提起陈琰，多有埋怨许念安不知好歹的意思。

许母说：“现在小琰估计一个人在家过年呢。”

许念安帮忙收拾着碗筷假装没听见。

许母依旧在她耳边唠叨：“我说你怎么想的啊，要谈就好好谈，现在搞得陈琰也不好意思到我们家里来。”

“妈，你就别管我俩的事了。”许念安说。

许母说：“好好好，我不管，但是小琰真是个好孩子你错过了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许念安撒娇似得说：“知道了。”

许慕年今天和陈琰约了打球，晚上的时候顺口提起陈琰的父亲回来了。

“也不是一个人，他爸爸回来了，不过好像截肢了情况不太好。”许慕年说。

晚上许念安回到房间，纠结着要不要给陈琰打个电话，犹豫着电话还是拨出去了。

陈琰接通：“喂？”

“是，是我。”许念安结巴了一下。

“嗯，不急慢慢说。”陈琰说。

许念安脑壳空了一下，她本就没想好和陈琰说什么也没做好准备。

“额，你吃完饭了么？”许念安问。

陈琰那边停了两秒然后说：“吃了，现在已经八点多了。”

“哦。”许念安说着手指又在床单上画圈。

陈琰忽然说：“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啊？”

“要不要出来见一面？”陈琰又说了一遍。

许念安敲开陈琰的车窗，已经晚了她就穿着睡衣下来了。

陈琰问：“今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么？”陈琰以为许念安有什么不方便在电话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