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断苍梧(26)

作者:尉迟轻尘 阅读记录

萧昀面色微寒喝到:“我自会解释,与你无干,给我退下!”众人茫茫然不知所谓,明瑟第一次见他如此,心中不觉增了一丝狐疑。

“呀!不得了了!那孩子!”围观村民发出一声惊呼,众人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惊见一个垂髫稚子在水中挣扎,从上游一直被冲下来,岸上一个年迈的老人老泪纵横地追赶,束手无策。

眼看孩子很快便会被漩涡卷到阻塞处,随时会有危险,站在半山坡上的迟玄隔着老远请示萧昀,“郎主?”萧昀衣袂一挥。

电光火石之间,迟玄骤然朝那孩子的方向奔去,拾起地上捆麻袋剩下的麻绳,快速估摸了一下形势,将麻绳一端拴在大树上,几个手下奔去帮忙拉住,自己抛却外袍,将另一端系在腰间,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跳进河中。

那孩子在水中不停扑腾挣扎,仿佛时光退减,明瑟忆起八年之前自己的生死一线,也是这样被水浪裹挟不得解脱,她懂得那种痛苦与绝望。忽然她朝下面奔去,萧昀在身后朝她喊了一句:“郗女郎,危险!”她顾不得那许多,跑到岸边,将老人扶到安全的地方,回头看到湍急水流中迟玄已经抓住了稚子,一手揽着他,费力朝岸边游来,手下连忙帮着拉绳子。

在所有人的屏息注视中,迟玄终于游到岸边,将孩子往岸上推,明瑟跑过去接过孩子,一把拉住迟玄,能看得出他水性极佳,但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他已然筋疲力尽。下属也过来帮忙,将他拉上岸。韩澈让他们撤到高处,之后马上安排布下□□炸开一侧加高的堤坝泄洪。

老人搂着小孙儿大哭,不住地给迟玄叩头,迟玄忙将之扶起,好言安慰。转身看见明瑟,目光中却有一丝躲闪。

“砰!”一声惊天之响,水流以吞天彻底之姿态顺着缺口磅礴而下,很快淹过良田,河中水位急降,露出堵塞其中的杂木乱石。

众人欢呼起来,明瑟悬着的心也才安放下来。

疲惫地归家,林叔领她去见等候多时的卫珩,脚步放得极慢,边走边低声说:“二姑娘,你上次让我留意萧昀,老仆倒真有一些发现。其一,您上次撞见的那个被杀的人,原是萧家底下一个柜坊的主事,之前跟薛立暗中来往频繁;其二,萧昀的姑母,也就是先帝的萧修华,她双目失明的真正原因萧家一直讳莫如深,有传闻说她离宫之时眼目已盲,此事不知是否有蹊跷。”

“当真?”明瑟心知,当年之事,了解越多愈发觉得深不可测,似乎有很多暗中款曲没有展现在阳光之下,现在看来,萧家,似乎成为揭开谜团的关键。

拍拍身上的灰尘,开门只见连官服都未及回府换下的卫珩,青绶、银缕、水苍玉傍身,行走间发出“叮当”之声,他亦无暇顾及,只神色焦急地踱来踱去,看她迈步进屋,连忙迎上来,一把拉过她上下打量,见她没甚大碍,遂凑近认真地问:“城外可还安稳?”

“一切恢复如常,韩大人正在善后。”

卫珩稍稍定心,复又焦急起来,“我跟你说,今日宫宴上当真惊险。”

祁主抱恙,凉使至鄢多时,今日方得召见。祁主接受凉国新主国书,缔结两国之好,在宫中设宴款待独孤璟和鲜于鹤亭,主客相谈甚欢。席间丝竹笙歌、柔舞清歌,祁主有意赠给独孤璟几名舞姬,被独孤璟婉言谢绝,并顺势提到自己属意于一名世家女子,大有欲使祁主赐婚的意味。只是,独孤璟刚提起话茬还未细讲,就被城外一事的奏报打断,宫宴匆匆结束。

“你不知道当时我满身冷汗,这主上要是直接答应了可还了得?”卫珩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主上近日还会召见独孤璟吗?”

“倒是没听说,不过主上留独孤璟在祁国参加秋猎之后再走,大有机会可召见。”

“那就是还有时间。”

明瑟转身踱了几步,走到铜镜前,在铜镜中看到自己,思虑了片刻,忽然展颐,轻声说道:“要是我定了亲,他就没有理由再纠缠了罢。”

卫珩瞪大了眼睛,“定……定亲?仓促之间,你要跟谁定亲?”

“随口说说而已。”明瑟回首看看卫珩,“谢谢你五郎,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来日再说。”

目送卫珩骑马远去,岚烟递给明瑟一张信笺,看她的神情明瑟不用问也顿时了悟,“独孤璟?”岚烟点点头。明瑟展开信笺,上面苍劲有力地写着——“孤只看顾结果,并不在意过程。”许是看到卫珩来报信,方留此书。

沐浴罢,她拿起梳篦梳着一头青丝,还想着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

数百年来,高门世家以婚宦为重,婚姻通常局限在门阀士族范围内,盘根错节。就像卫珩所处的河东安邑卫氏,除却早夭的次子,卫绾长子尚宗室郡主,即陈郡阳夏谢氏;三子与谯国龙亢桓氏结亲;四子与河东闻喜裴氏联姻,五子,也就是卫珩,与颍川陈氏定亲。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然而近几十年的多国鼎立,时有动荡之下,士庶通婚或以锱铢相较之情形已不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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