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了？”

实习生才走进装备整理室, 队长老槍就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年轻人慌乱一秒, 转动的眼珠判断着要不要说谎。

下一刻他明白过来不能说谎，因为他们整个小队的人都知道，老槍头部和百分之六十的上半身，除了大脑都义体化了。

这个老兵体内安装有气体分析仪等构件，只要及时更换检测盒内的试剂，就能拥有一只比狗更敏锐的“鼻子”, 可以防范光学迷彩等潜入手段。而实习生喝酒后呼出的气体含有酒精，只要呼吸就会被发现喝酒证据。

实习生尴尬的拳头抵在唇前, 咳嗽了一下，勉强冷静地回答：“中午, 杰克请我去喝了几口。”

“杰克……”

老槍面上浮现冰冷的讥诮笑容, 不知道是对这个名字的主人，还是对说出这个名字的实习生。

好在他下一句话就简单明了地给出情绪的指向：

“他请你喝你就去喝了？小子, 你以为你和他一样，身后有老人在使力气呢？”

实习生面色一白, 而老槍继续说，“别忘了，你是通过考核进来的, 你在公司里没有任何助力。工作日喝酒？等你抱到大腿再说吧——系统, 扣掉他这周的工资。”

“申请, 已收到, 等待批准中。”

协助起源生化所有员工工作的超级人工智能系统——泊耳塞福涅, 用悦耳如歌者的低声，在老槍的小队成员耳边回答。

安全武装部的员工会在开始任务前连接这个辅助系统，以便上下信息连通，遭遇变化时能更快获得指挥和援助。

当然，连接系统同时代表自己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成为泊耳塞福涅的眼睛、嘴巴，和手。但隐私而已，能卖给公司已经是恩赐了，有什么问题吗？

至少实习生不敢反驳什么，他一个下午的好心情冰雪消融，沉默地走到属于自己的装备保管柜前，按照任务标准挑选槍支弹药佩戴。

一个前辈已经穿戴好装备，走向门外，路过他时拍了拍他的肩。

老槍确认最后一名小队成员也到达，教训完实习生后就离开了装备整理室。拍肩的前辈看见门关上，才敢和实习生说话。

“你别介意，”他像是来唱红脸的，“老槍最近心情不好。”

他心情不好关我什么事？实习生很没有职场情商地想。

前辈叹气说：“安德鲁·劳伦斯死了，被老槍亲手爆头的。当年他们当雇佣兵时总是敌对，加入公司却成了同事。”

安德鲁·劳伦斯比老槍更愿意付出代价，愿意接受手术，因此才能跳出安全武装部的低级员工身份，向上爬到项目组组长。

尽管安德鲁这个项目组组长，负责的只是安全和协调指挥方面工作，但那也是组长啊。

老槍没有安德鲁·劳伦斯的意志力，能无视自己的肉.体逐渐被工具替换，只能蹉跎在安全武装部里当小队长。所以过去放假去喝一杯时，他的这几个部下，总能听到他对安德鲁·劳伦斯饱含嫉妒的言语。

可安德鲁·劳伦斯死了。

在发现安德鲁·劳伦斯遇袭时，泊耳塞福涅派出老槍这个武装小队，目的不是为了救援，而是为杀死安德鲁，防止他泄露更多情报。

老槍亲自开槍，内心充满兔死狐悲的郁愤。

然而……

“那又能如何？”前辈又叹气，“不管是老槍，还是我，身体里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不多了。”

实习生不明所以。

他是大学管理系毕业的硕士，在底层实习一圈后就会进入文职岗位，安全管理部是他实习轮转的最后一个部门，他对这个部门的八卦毫不在意，对安德鲁·劳伦斯也仅仅知晓到“哦，最近好像死了这么一个人”这个程度。

完全不能理解同事们想法，他和唉声叹气的前辈，最后一个赶到天台停车场。

两辆运输飞车的引擎已经发动，可以看到喷口流淌出的高能光焰。

在实习生后面上车的前辈关上车门，飞车轰然腾升，而泊耳塞福涅同时在小队九个人的耳边说：

“2077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十九点四十一分，第两千六百五十五次夜间‘遗物’巡逻任务开始，参与人员为安全武装部第十六小队，队长，威尔逊·老槍，请确认。”

“确认。”老槍低沉地开口。

“小队成员为……”泊耳塞福涅一一念出小队成员的名字。

三声不同的“确认”在车厢中响起，想来后面第二辆飞车内，也是一样的场景。

“你们的目的，是确认‘遗物’仍然保存在‘白化儿爱心基金会’位于照光层的倒影中。将会有两名网安人员与你们同行，分别是2877号与1654号。请问两位，巡逻小队每位成员的安全检查结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