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邓先生+番外(180)

作者:尾陈 阅读记录

那一天是阴历2026年的除夕,C市温度降到很低,窗外垫了一层厚厚的雪,护工今天特意给赵园换了一身喜庆的打扮,羊绒红的绸缎内衫裙长至脚踝,外搭一层米白色棉绒大衣,头发被打理成微曲的小卷散在肩头,半扎半披的款式。

血色很淡的唇上也添了一层饱满的口红,乍一看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如果,那卷翘长睫下的眼睛能睁开的话。

陈暮将她抱上轮椅,推着下了电梯,陈予跟在他后面,小男孩当时才三岁,是在被陈暮小雪(节气)那天捡回来的。

彼时被现实击溃的男人精神略有些崩溃,赵园昏迷后卧床半月,背部的皮肤便有些松弛,脊柱摸着也异于常人。

长期卧床的后遗症。

陈暮自那时开始崩溃,赵园那瘦骨嶙峋的腰如一记闷棒敲在他的天灵盖上,缓缓地,将他给打醒了。

不会醒的,一切都只是他自欺欺人的臆想。自我幻想的她睁开眼睫重新看他一眼的美梦,脆弱地像漂亮的肥皂泡一般。

一戳,就没有了。

现实是血淋淋的残酷,也是那一刻,陈暮再也受不了待在这令人绝望的地方痴人说梦了,他站在门外的手颤抖着放了下来,拧开那个把手的勇气再也没有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跑出去很远,在一家快要打烊的烧烤摊外坐下来,闷头喝到店老板都看不下去,怕这年轻人想不开,一坐下来只顾往胃里狂灌,也不点一个菜,最后几番欲言又止地过来晃荡两圈,就差报警让人过来给他做点思想工作的时候,陈暮终于起身走了。

脚步晃荡着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倚着电线杆在垃圾桶旁边吐了两回,最后在一处写着‘门市转让’的偏僻店面门口停下来了。

卷帘门上泛着灰,头顶电线上依稀可见落雪,不远处繁华的那条街上,还有人在卖提前预售的感恩节礼物,隐约还有音响放歌的声音。

是黄礼格的《11》——

就把我爱意都掩埋/

但你能清楚地明白/

……

Cause you know

爱意就像大雨落下怎么能让人不牵挂/

过的好吗想说的话你能听到吗/

Wow 没能陪你到最后/

……

一切热闹又繁华的景象都渐渐与他无关,良久,陈暮摸索着从外套的夹层里掏出那本泛着牙印的日记,和有些斑驳的水果刀。

注视良久,在歌曲再度高潮的时候,将刀贴向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刚要向下划的时候,被一阵哭声打断。

陈暮醉酒后的思绪略有些缓慢,恍惚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刀,刚触碰到把手,那动静斐然的哭声又萦绕在耳际。

哭声之大,堪比嚎啕。

这次陈暮终于起身,循着那哭声的源头寻去,却看到偏僻街巷的尽头,一个三岁大小的孩子蹲在地上抽噎。

豆大的泪珠接连落下,陈暮靠近,那满是水痕的小脸蓦地扬起。

陈暮一瞬间,酒醒。

那张占满灰尘的脸上,有一双他熟悉的眼睛,在邓祁的葬礼上蒙着纱布、手握冬青的小孩。

旁边地上躺着的母亲已经没有了呼吸。

陈暮将小孩带了回去,帮忙处理了他母亲的后事,死于肺部感染,难怪当时在葬礼上表情是那样的无措,本以为是受捐赠之后的惶然,原是对生活的不安。

不知道以后这个幼小的孩子该如何自处,陈暮将小孩带回去后本想送往福利院,可看着那双神似邓祁的眼睛时,鬼使神差将人留了下来。

问他名字,只答‘阿语’,口齿不算清晰,应该是学话慢,孩子母亲大概是由此取的名。

陈暮眉心微微一敛,给他取了新名字——陈予。

上天的赐予。

后来也一同住在疗养院中,又加了护工照顾。

现下几人要出电梯,陈暮略躬下身从陈予手里接过提早准备好的羊绒围巾,火红的配色衬地赵园一身喜庆,陈暮小心地帮她围上去,几人出了电梯。

陈予被护工抱着去湖边散步,陈暮推着赵园去花园。

路上,夜色安静。

陈暮把赵园推到惯常的榕树底下,坐在花坛牙子边摩挲她指尖,良久,出声与她‘交流’。

“园园,科切尔那边给我来电话了,问我逆转的时间节点,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来和你商量,你想回到哪天?”

眼前的人不作回应。

陈暮随即蹲下来,在她面前掏出那本日记,往上翻着页,摩挲着她指尖按上去:“如果可以,点一下好吗?”

赵园的指尖动了动。

这是脑部缺氧患者的偶然特殊反应,算他们残存的‘潜意识’。

陈暮随即开始翻页,每翻过一页都会保留足够的时间去看赵园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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