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词(266)

作者:青橘一枚 阅读记录

薛可蕊的脑子有些转不动,她没工夫去仔细辨别自己应该被划归为被人休弃的弃妇,还是应该被划归为没二嫁成功的寡妇。不过, 不管怎么算, 这结局都是一样的,他不准备要她了!

薛可蕊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 苦涩、辛辣样样俱全, 唯独没有甜蜜。枉自她还满腔热忱地用喜袍上的红腰带代替牵巾, 当着他的面立下了那一大堆豪言壮语,合着人家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娶她过门?

从薛府家宴上薛可菁那轻佻又随性的问话, 到冯驾对她忽远又忽近的态度和距离, 再到亲迎那日母亲眼底闪烁的忧虑……所有的一桩桩一件件悉数浮上心头, 犹如一块块沉重的巨石, 压得薛可蕊胸中滞闷,喘不过气来。

出嫁前母亲无比郑重塞给她的“改良肚兜”,亲迎那日,荻台上的薛可蕊好容易解开了羁束,对他做出的种种着意挑逗与引诱,无一不在裂开了大嘴嘲笑她的无知与幼稚。

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薛可蕊可谓是脸面尽失。

她完全能想象,那个怪异的二姐薛可菁得到此消息后会怎样来取笑她。也完全能想象,若是被父母知道了自己如今的现状,会多么地失望。

就连立在她面前,正同她说话的冯予似乎都在笑话她傻,不然他的语气中怎会有嘲讽!

话才说出口,冯予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分了。虽然薛可蕊和二叔不会再见面,但这样歪曲冯驾的意思,并说出如此明显鄙视薛可蕊的话,似乎对她也太不公平了些……

冯予只犹豫了那么一瞬,便迅速将心中的不忍死死压下。薛可蕊在跟他较劲,谁先心软谁就输!如若不把她刺痛了,他们这么多人就得自己把自己困死在这朔方不可,他这也是走投无路,非出此下策不足以震慑这女人!

薛可蕊定定地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她四肢僵硬,手足脱力。

冯予的脸变得如此刺目,薛可蕊不想再看见他。她废了好大的劲才自喉间挤出来三个字:

“你……走开……”

薛可蕊面色苍白,手也在止不住地颤抖。冯予看在眼里,却一股豪气梗在胸中,他将嘴抿得紧紧地,绝不怜香惜玉!

“我叫你给我走开!”

薛可蕊前所未有地发出了一声怒吼,她抬手指向院门外,望着冯予目眦尽裂,瞪大的双眼里因着愤怒彤红一片。

冯予也不说话,他牙关紧咬,绷直了自己的腰。一甩自己的袖子,转身便朝院门外走去……

……

薛可蕊将自己一个人反锁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直到深夜,晚膳也没有吃。冯予捧着面碗立在房门外唤她:

“婶婶,婶婶。”

不是冯予恶毒,想要往薛可蕊流血的心上再撒一把盐。而是他下意识便将薛可蕊当作了自己的婶子,便这样喊了出来,却并没有意识到,在经历了下午自己与她院中的那番对话后,这一声声的婶婶是有多么的刺激人。

果不其然,在冯予的第三声婶婶才刚滚到嘴边,房门后传来某种重物砸落门边的声音。

“住嘴!不许你这样叫我!”

门背后传来薛可蕊透骨酸心又隐忍的低叱。

冯予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他喉结滚了滚,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重又开口:

“薛三小姐开门用碗面吧……”

“你给我走开!”

“三小姐开开门……”

“你走啊!”门后的声音明显激昂起来,透出浓浓的悲伤。

那声音里的痛如此深沉,这让冯予也禁不住伤怀起来。他眉头紧蹙,放低了嗓子:

“三小姐……”

“滚!”

“……”

冯予一口噎住。

还想再说,自门背后再度发出一声崩溃般的怒吼:

“你给我滚啊……”

“……”

冯予端着碗悻悻离开,他依然很担心薛可蕊,怕她有什么不好。她一个人呆在房里,饭不吃,水不喝的,他怕她出意外。

于是,趁着夜黑风高,冯予动身了。他把自己一身利落地穿戴起来,短衣窄袖,短褐穿结。

冯予悄无声息地翻身跃上房顶,来到隔壁屋的窗外,屋内黑漆漆的,悄无声息。他试着推了推窗,倒是能动。

冯予放下心来,手上一个用力,将窗户推开一个空隙,自己一个侧身,便挤进了薛可蕊的房间。

屋子里黑漆漆的,冯予立在原地,适应了好一会才分辨出自己在房中的方位。

床在屋子的西北角,冯予抬腿就要往墙边而去,却猛地顿住了脚——

黑暗里,那光-溜溜的床板上一动不动端坐了一个人,挺得笔直,端如钟……

冯予倒抽一阵冷气。

脑子里陡然一麻,好容易缓和了过来,冯予柔软了自己的声音,冲那黑影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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