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平静道：“老板娘，我们都知道仙望乡是超度亡灵的驿站，但我们……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超度过亡灵了？”

“……”

“你把他们强留在尘世，留在这个小小的结界里，还打算让他们变成咒灵永远陪在你身边，这真的是在为他们着想吗？”

半晌，老板娘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说的没错。”

阿灵说的没错，坂田银八说的没错，什么“亡灵们都想留下来”，明明是她希望亡灵们留下来才对。

“我……是天生的灵媒，从小就能看见亡灵的身影，周围的人总是把我当成怪物，我曾经深深地怨恨过这份天赋，但后来我明白了，上天赐予我这份天赋，是要我去拯救更多亡灵。我，不是怪物，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有意义的。”

夏油杰一愣，似乎被阿岩的这番话语引起了共鸣。

阿尔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他走向夏油杰的方向，“杰酱。”

他轻轻拥抱了夏油杰一下。

夏油杰愣了愣，不解道：“阿尔？”

Berserker阿尔笑容柔和：“只是觉得……现在的杰酱很需要这个拥抱。”

“……”

夏油杰有点感动，正在他欲言又止时，五条悟忽然道：“杰，老子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刘海其实很帅？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老子说过你的刘海很怪这种话，但其实它还是很帅的！杰的审美一直都很不错嘛！”

夏油杰：“……”

夏油杰：“你吃错药了吗？”

话虽如此，他半透明的身体却开始浮起几点微弱的星光。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狐疑道：“等等，夏油，你为什么越来越透明了，你不是生魂吗？你为什么看起来一副即将成佛的样子？”

阿尔一愣，他一把按住夏油杰的肩膀，狠狠摇晃，焦急道：“杰酱！不可以！不可以感到幸福！你会被超度的！你听我说，你的刘海真的很怪，它一点也不帅，杰酱，你真的一点也不帅！你冷静一点！”

夏油杰：“……”

他不想去冷静，甚至还想打人。

夏油杰一把推开阿尔，伸手揪住五条悟的衣领，可惜生灵的手直接穿过了五条悟，夏油杰咬牙切齿道：“混蛋，别超度我啊！！！”

五条悟哈哈一笑，毫无反省之意道：“没啊，老子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刘海很帅而已。没救了啊，杰，你的审美真的没救了。”

“下地狱去吧！”

阿尔赶紧一手拎住一个，因为英灵……或者说因为COSER的特殊体质，他完全可以触摸到灵魂状态的夏油杰。

“悟酱，杰酱，不可以吵架，更不能在妈妈面前打架，妈妈会伤心的，不可以，不可以这么粗暴——”

“放开我，阿尔！”

“少罗嗦，阿尔！要打就打！”

“唉？啰、啰嗦？悟酱！妈妈明明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妈妈！！！”

五条悟惊了，“你玻璃心啊！！！”

场面顿时变得更加鸡飞狗跳起来。

家入硝子抽了口烟，默默后退一步。

她死亡后的灵魂自带一支永远也抽不完的烟，她得趁着回到身体前多抽几口才行。

一旁的灰原雄惊讶地看着打成一团的阿尔等人，随后，天真的黑发少年满脸羡慕道：“他们的感情可真好。”

家入硝子缓缓吐出一口烟圈，跟笨蛋们划清界限：“他们就是一群物以类聚的白痴而已。”

而另一边，老板娘阿岩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建造了这座仙望乡，用我毕生所学张开了能保护亡灵们的结界，开始收集落在水盆外面的水滴。没能在俗世里瞑目的家伙，就在我这里成佛吧——我当初确实是这样想的。”

她终于回忆起了那些美好的往事。

她、她的丈夫、养女阿灵，还有其他工作人员，他们一起看着亡灵们一一成佛、踏入轮回时的那种心情，无论时隔多少年，依然让她心潮澎湃。

“看着他们成佛时露出的笑脸，我也很幸福。”

然而，幸福却在某个时刻戛然而止。

丈夫被病魔折磨得瘦骨嶙峋的脸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老板娘阿岩慢慢敛起柔和的神色。

“在我丈夫癌症去世的那天，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知不觉间，我的身边已经只剩下了死人。我没有朋友，跟外界的联系更是少得可怜，我的身边只有亡灵、亡灵、数不尽的亡灵。于是我又想着，如果有一天连亡灵们都不在了，我是不是就真的孤身一个人了？”

——老公，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死，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想一个人，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