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胡闹(6)

保姆请假,晨晨被送去奶奶家。他让司机老陈先走,自己开着车找地方解决晚饭。

马路上格外冷清,途经某夜店,里面走出几对左拥右抱的男女,二十左右年纪,穿着前卫,满嘴脏话,张牙舞爪地比划着中指,嚣张无比。

郭尉忽然想起苏颖讲的那些经历,不知她如花般年纪时,是否也这般嚣张肆意。

后面有车鸣笛催促,郭尉回过神踩油门,摇了摇头,一笑而过。

只是没想到,后来还有机会与苏颖见面,而且头脑发热,做了个冲动又冒险的决定。

从南非回来的第二天,他去仇女士家吃晚饭,顺便接儿子。

这时候赵旭炎打来电话,说苏颖来这里拿货,回去路上与别车相撞,现在人在医院,不知伤势如何,他们无法马上赶来,想请他先去看一下情况。

出于朋友道义,郭尉没法拒绝,立即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当晚下着雨,街道湿漉漉不见行人。

郭尉在总医院找到苏颖。

这个时间一楼大厅仍有不少人走动,他穿过长廊,一眼便瞧见收费窗口前站的狼狈女人。她衣着单薄,浑身湿透,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大腿上有不同程度擦伤,一手按着额头,另一手拎着个黑色货物袋。

她发辫松散,穿了件宽大T恤,牛仔短裤下双腿纤细苍白。随意接地气的打扮,使她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小很多,显得孤单弱小,不似平时张扬,排在两位老人后面,低着头不知想什么。

郭尉盯着她手里的货物袋出神,心里没来由触动了下。男人这类生物的心思就是如此复杂,有时刚硬无情有时又脆弱多情,总会因为某个特殊画面,让自己陷入感性而不真实的温柔里。

这时候,所谓男人的保护欲已经开始发芽。

他走过去:“没护士帮你缴费?”

隔半天苏颖才意识到这话是冲她说的,愣了愣,显然很意外:“你怎么来了?”

她额头纱布渗出鲜红颜色,郭尉扫一眼,手臂轻拢,把她带出缴费队伍:“在旁边稍等。”

苏颖只好走到靠墙的椅子上坐着,抬眼看去,男人站得笔直,目视前方并没关注她,依次排队、掏钱包、缴费,动作有条不紊。

苏颖收回目光,忽然之间感觉额头的伤口在跳,浑身散架了般,没一处不疼。暂时不纠结他如何会来,只是这种来自异性的关怀久违又突然,令她不安,心中隐隐升起一丝复杂情绪。

不久后,郭尉拿着缴费单大步走来:“去楼上吧,楼梯在那边。”

苏颖没什么精神,扯了下嘴角,故意熟络道:“还是有个朋友好。”

“自己可以走?”

“可以。”她指指旁边:“帮我拿一下那个袋子吧。”

郭尉看了看椅子上的黑色袋子,没说什么,拎着跟上她。

苏颖处理伤口时,郭尉去走廊打了通电话,一番折腾,她被安排进一个单独房间休息,这在时刻都人满为患的医院中待遇不低。

郭尉没有走,一室安静,两人都不说话。

苏颖盯着头顶的点滴瓶,过了会儿,冷不丁来一句:“还是有个有钱的朋友好。”

郭尉没搭那茬,坐在稍远的沙发上:“袋子里是什么?”

苏颖说:“后窗的玻璃破了,甩出来一袋货,车被拖走,我顺手拎过来的。”

“看来挺值钱。”他调侃。

苏颖垂着眼皮扫他一下:“郭总太不了解民间疾苦,您在办公室数账户零头时,我还为五块钱讨价还价呢。”

郭尉这才笑了下:“到底什么情况?”

直到现在,苏颖指尖仍是冰的,回想事故发生瞬间,仍有源源不断的恐惧感从心底往外冒:“前面卡车上绑的钢管掉下来,为了躲开,我方向盘打猛了,钢管直接穿进副驾驶,车身也撞旁边护栏上了。”

“司机呢?”

“跑了。”

郭尉说:“不应该啊,混过黑的小太妹还能让人跑了?”

苏颖白了他一眼,病恹恹控诉:“真没劲,这不专往人伤口上撒盐么。”

他又轻笑:“警察处理了?”

“嗯。”苏颖性子急,抬手把点滴速度调快:“待会儿要去趟交通队,他们把我送来,见没大事先走了。”

正说着,郭尉手机在口袋里振动。

赵旭炎那边还不了解情况,准备连夜赶过来。

郭尉给拦住,简单说明这边的情况,让他们明天天亮再来不迟,末了电话里传来一个孩童声音,“郭叔叔,妈妈在吗?我想和妈妈讲话。”

郭尉把手机递给苏颖。

说来奇怪,刚刚还萎靡不振的女人,竟在瞬间精神百倍满血复活。她声音变得和顺温柔,极具包容性,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眸中水亮,表情生动,仿佛那孩子就在眼跟前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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