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雨(228)
“她脸上的那条伤口。”说到这,医生还惋惜的叹了口气,于心不忍,花一般的姑娘,脸上多了这么条口子,一共缝了十二针,就算是在脸侧,也会影响观感,真是可惜了。
“要是不是疤痕体质的话,再配合我开的祛疤药,以后也不会太明显。”医生说道。
南澄恰巧就是,平常磕到了一块都要好几个月才消。
陈喃眸色暗沉,胸腔里压着块厚重的石头,旁边是汹涌的涛流,拍打在上面的时候,撞得他心疼。
天生微勾上扬的嘴角,此刻也生理性往下,再也没了平日那份肆意。
继陈律璋之后,他又搞砸了一个人。
陈喃眉头微动,呼吸顷刻间克制情绪,最后还是哑着声对医生道:“辛苦您了。”
安置好南澄,陈喃从病房里面出来,跟外面的陈母不期而遇。
很长的一段时间,母子两人都相对无言,只有陈母无声下落的眼泪。
“澄澄她……怎么样了?”陈母畏缩着肩膀,看着陈喃的眼神全是躲闪。
“还活着。”很冷淡的三个字,陈喃第一次以这种语气跟她讲话。
“你舅舅他……”陈母眼睛红肿,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全是泪痕,她想伸手去扶一扶眼前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儿子,却被侧身躲开。
“当时你在哪里?”陈喃面无表情,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陈母没有出声,眼色持续不断的液体又像是无声的答案。
“陈律璋在里面……”陈喃顿了下,手上青筋暴起,声音利的像把刀,“伤害南澄的时候,你在哪里?”
他差点控制不住情绪,脑子里面一遍遍的是南澄的呜咽哭喊声,把他快逼疯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话里都全是燥意,却又不得不压下来,手攥着裤缝,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陈喃真的要疯了。
“我回去的时候你明明就在门口。”
“你就在门口啊。”
“你却任由他胡作非为。”
陈喃红着眼一声声质问。
“我没有。”陈母摇头否认,哽咽之间,说话也零零碎碎的,“我阻止了的,我拦不住。”
“妈妈拦不住他啊。”陈母的情绪也溃不成军。
等她看到里面衣不蔽体,浑身是血,瘫倒在地的南澄的时候,才恍然悔悟事态是多么的严重。
“妈妈拦不住你舅舅啊。”陈母慌张的抓着陈喃的手臂,还在辩解。
“所以你也就只是那样袖手旁观,顶着良心的煎熬,那怕你及时报个警,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陈喃恨铁不成钢。
陈喃在路上报的警,跟他差不多时间到的,为时已晚,那些落在南澄身上的伤害已经不可逆。
“你舅舅他是生病了。”陈母泪如雨下,“他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他太孤单了,他只是想要有个家。”
话已至此,事态成了这样,陈母还站在陈律璋那边,替他狡辩。
“那他也不应该动我的人。”陈喃指着胸口,他鲜少落泪,这么会,就有了两次。
“他欺负的是你儿子喜欢的人啊,是你未来的儿媳妇,是我要共度一身的人。”
“那怕就算是个陌生人,他也不应该这么做。”
陈喃看着眼前的病态丛生的母亲,满是失望。
“他没有家吗,他只是压根就不稀罕我们给他的家。”
“他只想享受摧毁我,看着我抓狂失意的快感。”
陈喃一声声的质问和指责,陈母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但仍旧在苦苦挣扎。
“你外公外婆去世的早,我也没好好管教他,没照顾好他。”陈母惊慌失措的拍着胸口保证,“是妈妈对不起你,只要你放过你舅舅这一次,妈妈跟你保证,我一定让他离得你们远远的。”
“就放过他这一次好不好。”陈母哀求道。
短时间内陈喃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口不择言,颠倒黑白的女人跟平时那个温柔憨厚的母亲联系在一起。
事实就是,在血缘和亏欠的双重影响下,她甚至选择了牺牲自己的儿子。
“我们陈家从来都是欠他的,就放过他这一次吧。”陈母头顶在陈喃胸前,痛哭不止,她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看自己的亲弟弟受牢狱之灾。
“你看看。”陈喃侧身指着病房门上中间透明的玻璃,透过这里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情况。
病房内,南澄躺在病床上,周身全是白色,旁边摆放着各种仪器,以前在她身上的鲜活,此时只剩下寂静。
“里面躺着的也是别人家捧在手心的女儿,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对,我们陈家亏欠他的。”
“我陈喃欠他的。”
“我就活该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