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美丽(45)

豁然开朗。

好好工作。

苏醒勉强坐直身体,从抽屉里拿出药瓶看了看。医生说,当你自己觉得无法控制的时候,可以多吃一次。

她想,我现在算是无法控制么?

不,我当然可以控制。我没有在他们面前崩溃。我只是很冷静的给了那个垃圾一拳。这一拳不是因为得病,在法庭上我就想这么做了——

苏醒倒出药丸,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无论如何,这不是理智的人应该采取的方法。

如是。

靠进座椅的深处,苏醒紧紧的握住药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还能吃药,我还有有救。我不会被任何人打趴下,更不会被自己打倒!

高崖有些犹豫的走进天达信,前台的钟表显示已经到了次日的凌晨两点。

苏醒家的指纹密码锁换了新的,他无法打开。就这样一直等到半夜,中间母亲打了三四个电话催他回家,都被高崖用各种理由推掉。十二点过去,高崖靠着墙从一个短暂的盹儿中醒过来,依然没见苏醒的影子。

高崖无奈的下楼开车,却在开到自家小区的门口时,又掉转车头,风驰电掣的驶向了天达信的写字楼。

那一刻,他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冲动;但是那一刻,他的确有一种谁敢拦他就要撞死谁的决心。

——苏醒,你凭什么说分手!

车停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时,高崖又拿出了手机。今天晚上,他无数次拿出手机,又无数次的放下。人心已经隔着肚皮,再隔着手机,似乎就更加不可触摸。那时候,还有什么可谈的呢?

办公区里已经空无一人,除了必须开着的灯之外,其余的都灭了。合伙人的独立办公间大都黑着灯,唯一的例外就是高崖的目标——苏醒的办公室。

高崖没有敲门,直接推开门,苏醒正在做着深蹲的动作,手指还在键盘上流连,显然在浏览网页。

高崖一肚子的怒火和沮丧,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苏醒惊觉,扭头看是高崖,整理了一下站起来。大概是站得有些急,揉了揉额角,才问:“有事?公事请坐,私事免谈。”

高崖双手环胸想了想:“你把门锁的密码改了?”

“啊,对。”

“改回来。”

“为什么?”

“我进不去。”

“你为什么要进去?”

“我是你男朋友。”

“已经不是了。”

“我没同意。”

“涉及人身问题,不能适用合同理论。做不做你的女朋友,的确需要你的同意;但是不做你的女朋友,只需要我自己决定。我发现,好多男人都搞不明白这一点。总觉得自己可以决定一切。况且——”苏醒顿了一下,看着屏幕冷笑了一声,斜睇了一眼高崖,“我也没兴趣用自己的后半生去成全你伟大的自我标榜。”

高崖的怒火回来了,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你对孙东邻这件事耿耿于怀——”高崖不耐烦的要否认,苏醒根本不给他机会,继续接着说,“你可以对我否认,但是这种事情你最好摸着自己的良心对自己说实话。”

高崖压下怒火,看着苏醒,环抱在胸前的手不知不觉的握成拳头。

苏醒继续说:“不过呢,你自己对自己的要求不一样。你希望自己是开放的,对女性是公平的友好的。我记得有一次哪个法学教授的讲座,你当时还提出了社会偏见对受害女性的二次伤害救济问题。掌声如雷啊!”

苏醒似乎想起了那个场景,微微露出怀念的表情,“可惜,散会后我听到你和你们宿舍在回寝的路上聊天,你自己亲口说的,客观性仅限于旁观,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很恶心’?对吧,是这三个字。你亲口对你们宿舍老四说的。”

高崖想起来了,辩解:“我说的是孙东邻这样的混蛋。”

“那你为什么支持星蝶不报警?为什么要把星蝶锁住逃生通道的视频删掉?为什么在起诉书和相关证据里,星蝶的存在仅限于两个电话?那样不合逻辑的漏洞,居然没有任何人质疑?我不相信警察和公诉人的智商有问题,那就只有一个答案——有人打了招呼。”

“我只是——”

“你只是身不由己。你明知道那是不对的,但你说服了你自己。你用什么说服了你自己?你的确了解社会偏见对受害人的二次伤害,但你从没有否定的意思。你承认了它,顺从了它,认为它的存在是客观的、无法改变的,是——必须遵守的。”

苏醒一口气说完,高崖无言以对。办公室里弥漫着难言的沉默。

良久,高崖才说:“那么,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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