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文远一肚子的话顿时也说不出了，两人对着电话都沉默了。等了好一会儿，秦元浩才听见她说：“我和你不同世界的人，没有必要牵扯太深。”

“你对我的职业有偏见？”他于是问。

“我没有。”

“那你对我有偏见？”

“是啊，我对你有很深的‘偏见’。”

“因为那个……你说的转学的女生吗？”

“那个事……既然云飞说不是真的，那么我信。”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你是我羡慕不来的那种人……”晋文远叹口气，然后悠悠说道，“你大学的时候休学去当兵，服役结束又回来完成学业，然后去当模特，再演戏。从我们老家那种氛围出来的人，我不相信你的所有决定都得到了你父母的认同，但是你依然这样选择，依然这样做，说明你是一个十分有主见，而且非常坚定的人。

我不是这样的，我是反义词。我选的专业只是为了好找工作，我读研也是随大流，毕业结束就出国是因为我之前那段感情，出国前我已经发现感情有问题，但是还是不计后果地出去了，这个选择很愚蠢。然后餐馆里端了两年盘子，结果感情经营失败，专业之路被我错过，我人生做的所有的决定无一不是错误。”

“不，你想太多了，我也有纠结，我没有那么洒脱。”秦元浩插嘴说了句。

“你不懂……”晋文远语气痛苦地说道，“我走时，他说，我离开他一无是处。可是你看我，已经离开他两年多，还是一无是处。离开他时就是漫无目的，一个人除了一个箱子，卡里只有三百英镑，刚到曼城的那天，因为没有想到提前订酒店，于是一个人拉着箱子大晚上的转了几个小时找地方住，就找到一个有房间的还是71镑，不敢住呀，太贵了。于是在一个酒吧待到晚上十一点关门，又到一个快餐店待到晚上十二点关门，又到另一个酒吧待到凌晨两点，最后在一个警局的大厅里，与一个呼呼大睡的流浪汉待到天亮。然后为了第二个晚上有地方住，就在吃午饭的餐馆直接上班了。

回国后，考公务员没考上，找好工作找不到，随便在老家上了一年班就仓皇逃走。在这里当了一年的猎头，成交的单子没几个，现在刚换了工作，月薪我都不敢告诉我爸妈。秦元浩，你看不出来吧，我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你与我，是云泥之别。”

秦元浩急于插嘴的，可是听她说的那些事情心中又十分难受，他想此刻就见她，可是他知道她一定不想在此时见她，于是就这样听着。

她哽咽着，然后压低了声音冷淡地说道：“我这样窝囊，连自己都瞧不上，别烦我了。”于是挂掉了电话。眼泪流了一会儿，也就干了。

这段过去早该过去了，这么失败的自己她不敢剖给人看的，刚才乱七八糟的言语只是这两年压抑的发泄。她连自己都瞧不起，遑论他人。

只是过了一会儿，秦元浩又拨了电话过来，她犹豫了一下，又接了电话，问他：“怎么了？”

秦元浩说：“你哭完了吗？”

“完了。”

“那该说说我们的事了。”

“我们能有什么事？”晋文远一下急了，这人总是让人气到上头。

秦元浩呵呵一声，说：“我们周六晚上见面吧？我们录节目。”

“我不想去了，不想看见你。”

“黄雯你也不想看见吗？”

“我看电视就行了。”

“唉，那我在录制现场可能会胡说哦。”

“胡说什么？”

“说我不是同性恋，我喜欢的是个女同学，在哪里哪里读中学，在哪里哪里上班，在哪里哪里住……”

“骗人！而且电视台会掐掉的。”

“肯定掐掉不会播呀，但是现场的观众都听见了。”

“你真的会这样吗？我不信。”

“会，我早就跟你说，我不是挺好的人。”

“秦元浩，我不信，我还就不去了！拜拜。”

电话挂掉五分钟后，晋文远的微信收到一个截图，是秦元浩微博编辑页面的截图。

图片是他在老家远山湖边拍的那张她和展云飞的照片，和微博上别人拍的他俩在医院的照片。

配文是，我决定公开暗恋你！

然后微信信息：你说我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晋文远哼了一下，微信回复：你果然是个大坏蛋。

闹了这么一闹，晋文远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太难过了，于是穿了外套去吃晚饭，顺便去置一身衣服，她觉得万中无一的机会能去见黄雯，不见太浪费了。去见偶像万一有机会合影，还是需要换身衣服。

周六上午，晋文远的新工作需要加班，所以她在公司，一直到下午三点才回到住处。然后赶到了电视台，与秦元浩约在了电视台南面的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