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喊了声“报告”，不紧不慢地走到最后一张办公桌旁边。

今天英语老师穿了一条酒红色复古长裙，一眼看去和窗台上的那排绿色植物格外相衬。

“你这？”英语老师把那叠试卷推到桌子左上角，空出的一大片桌面上只留有一块橡皮。

橡皮一面完整无缺，而此时向上放的另一面则刻了字，只是这字刻得歪歪扭扭，只一眼倒有些难辨认。

英语老师笑得温和，路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片刻道：“她刚刚还没看。”

老师轻笑一声，说道：“我当然知道她没看。”

考试时她全程看着两人的互动，不，应该说是路远单方面的互动。

“你都高三了，应该知道考场纪律的，就算这个考试没有月考模考重要，但也别太过分。”

“虽然我不是你们班主任，但也有些话要说，就剩那么几个月了，你可别一时冲动，就算你对自己有信心，不代表她也是。”

英语老师说话的声音很轻柔，但一字一句都落入他的心中。

此时上课铃已经响过许久，走廊里空无一人。

蓝天白云，路远偏着头静静地看外面的风景，不疾不徐地走回教室。

花坛里遍地枯草，没有春夏的生机，只是那排排松树，在冷风中泰然自若。

迎面的冷风吹醒了他，刚刚在办公室里，英语老师说的对，就剩那么几个月了，自己又何必着急呢。

只是，她也猜错了，自己可不是“一时的冲动”。

那块最终还是被留在办公室里的橡皮上刻着四个英文字母。

L O V E

路远喜欢祝蓁意，很久很久。

久到他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那个表面乖顺实际上是个机灵鬼的女孩。

或许是那个雨过天晴、阳光温暖的午后，下山时她在背上说“安慰”自己的话。

也可能是朝夕相处里的点点滴滴，让他习惯了女孩的存在，就像人明知不对却仍旧改不掉某些小习惯。

过去很久，未来也还久。

这个考试的小插曲，没有传入班主任安恒的耳里，也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就算祝蓁意好奇地缠着自己来问那块橡皮上有什么时，路远没有松口告诉她。

“等以后我再告诉你。”

就像英语老师说的，他不该一时心急。

高三组办公室里，女孩声音清脆，带着惊愕，“你说你放弃中美的保送？”

祝蓁意放学时听到有人说安老师找路远去办公室，担心是关于今天考试的事，就也找了个理由急匆匆地去了高三办。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惊爆的消息。

“嗯。”路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确是放弃保送资格，“我和爸妈商量过了。”

安恒早就看出女孩资料整理得心不在焉，眉眼微皱，只是语气平常，“那行，你的成绩也不差，单凭文化课成绩也能上京大。”

京大——京城最好的高等学府之一。

路远没什么事要留下来，安恒就让他先走了，祝蓁意见此忙开口道：“安老师，那我……”

“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整理就好。”安恒颇是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看着女孩神色匆忙地跑出办公室，眸里闪过一丝异样，随后摇了摇头。

“你干嘛放弃保送啊！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唉，保送了的话你之后都不用上学了的唉！”

路远像是知道她下一秒就会出来一样，刚走出办公室就站在外边等着，只是听到她的一篓子话，轻轻叹了口气。

“保送是好，但我真的没想过以后完全朝美术这方面发展。我去参加比赛，也不是为了这个保送资格，我是擅长画画，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啊。”

从学绘画开始，这一路来就有无数人说他有天赋，天生就是画画的料。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那么喜欢绘画。

“那……”祝蓁意听了他的一番话，手指揪着衣角，小脸皱成一团，“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啊？”

路远犹豫片刻，说道：“建筑学。”

他知道自己在绘画这块有优势，不能白白浪费天赋。

建筑学和其他设计专业四年制本科不同，它是五年制，学的时间要长也自然是更累，同时需要一定的美术功底。

而京大的建筑学专业在国内乃至全亚洲都排名第一。

两人并肩走回教室，祝蓁意在听了他的回答之后默不作声。

凭着路远的成绩，只要他不在高考时发生重大失误，进入京大是没问题的，只是好的专业能选择的较少。

祝蓁意如今的成绩稳定在年级前一百，虽说进入京大无望，但在京城大学城里能选择的余地还是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