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有些事情一旦在心里落下，就再也放不下去。

余水目光微动，从卓哥的身上，她仿佛看见了那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兰战舟。

“其实，你活下去，会是天元所希望的。”

“她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投胎，都能用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

卓哥笑了笑，语气也变得冷淡起来。

这万人坑里的所有怨灵，天元都希望能投胎。并不单单只是他而已。

“我们也算是投缘，就当我求你吧。”

卓哥眼神满是乞求，他真的想要一个解脱。

余水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又想到卓哥都困在这个执念里千百年。既然不能自己走出来，也就只能用外力了。

“好。”

说着，余水转换手中捏诀，便要驱动黑玉令将卓哥的魂魄打散。

可红光将将落在卓哥的身上，还不等反应过来，那光就被打散了回去。

卓哥闭着眼睛等待着自己的解脱，可等了好些时候，都没有感觉到万事皆轻。

睁开眼就看见了余水惊愕的眼神。

“怎么了？”

卓哥不明白，他不是应该死的吗？

“你不能让我解脱吗？”

余水愣着摇摇头，她刚才看见了什么？

她好像在卓哥的背后看见了一个女人……

“你确定天元是想要所有人都能投胎？”

余水挑眉，看向卓哥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揶揄：“为什么我觉得，她好像有还有别的打算。”

对万人坑中的其他人，天元是愧疚的。

但对卓哥，好像不是这样。

“别的打算……”

卓哥喃喃，身子却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还能有什么打算？

“比如……让你放下执念。”

余水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可能，谁也不知道天元对卓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份心意。

如果说是好朋友，天元对木木也很好。

在超度木木的时候，余水并没有从木木的身上看见类似的情况。

这万人坑之中，只有卓哥是那独一无二的存在。

“放下执念？”

卓哥苦笑，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放下执念，不就是放下她？”

要是能做到的话，他又何必要求一个魂飞魄散？

“余水……我怎么放得下？一个不再能遇见她的世界，我不想要。”

投胎了，便是要忘记天元。

天元不能投胎。

他这不仅仅是忘记了天元，还彻底的失去了天元。

这样的结果，他不想要。

“我觉得，她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我不知道她对你是情还是义，至少你是在她心中特别的存在。幻境中我见过木木，那个孩子对天元也很好，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天元的脸上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心头也便的软软的。”

“后来，见到你的时候，天元的心跳了一下！”余水露出一抹笑，怕卓哥不懂自己说的，又解释道：“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心好像能够感觉到的骤然跳动。像我和战舟见面时候的感觉。”

说起兰战舟，余水的唇畔又露出笑意：“我不确定天元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我确定你是她的一份独一无二。”

这万人坑中怨灵如此多，偏偏只有卓哥是特别的存在。

旁人都是可以直接送去地府排队轮回的，但只有卓哥不一样。

“我想，她是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也希望你有一个好的结局。”

卓哥怔住，睫毛也跟着颤抖起来。

之前还紧绷着不想落下来的泪也彻底的绷不住了。

独一无二啊……

回忆起当初和天元的种种，卓哥脸上明明是泪，却又止不住的笑起来。

天元执拗，他又何尝不是？

总觉得这样陪在天元的身边就是对天元好，觉得自己配不上天元。

所以甘心成为一个影子一样的存在。

却不知道，天元其实也是希望他能说出口的。

余水也从卓哥的反应里大概的猜到了。

心中不胜唏嘘。

这样的两个人，像极了上辈子的自己和兰战舟。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一个觉得默默的守在身边是为对方好。

所以他们最后都不能在一起。

而卓哥和天元也一样。

“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我们都不说呢……”

“我……我后悔了！天元，我真的后悔了！”

如果说，这千百年，他是苦寂的。那现在这一刻，好像是千百年累积起来的苦楚猛然爆发出来。

缘分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困在其中不能自拔。

天元困在鬼门灵位牌里，再无来生。

他身处万人坑，却像是在这天地间最孤寂的地方。

“其实……我觉得天元希望中的你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