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自予垂眸，轻轻地嗯了声。

他身后恰有一棵窜得很高的大树，挟着夜色，浓密的一团，与他身上暗色的衣服快要融为一体。让她莫名觉得他安静的时候，竟有一种孤落感。

宋歆爬上楼，进门摸着黑打开灯。换了鞋光脚往里走，情绪和思绪混乱不停，感觉脑袋都开始疼。

连带着房子都空寂寂的，她想就瘫在地毯上睡一晚上。

躺了一会儿，她想起窗帘还没拉上。之前宋哲睡客厅，她没操心过。这换成她，差点就忘了。她又爬起来，走到窗户那里去拉窗帘。

拉了一半窗帘，她怔住。

树边的人过分安静，肩膀挺直，身形如松，垂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静止不动好像一块儿石头。只有他略微晃动的时候，隐隐约约发现那里是站着一个人。

宋歆心里咯噔一下，拿了钥匙就出了门。

她跑下去，距离宁自予越来越近的时候，她放慢了脚步。

宁自予听到动静转身，看着她一步步走进，沉默的神色出现了一点变动。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宋歆轻声地问他。

宁自予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眼里像有一片浩渺无际的深空 ，要让人不小心跌进去。

他不说话，宋歆壮着胆子又靠近他了一点。

这下，闻到了他身上清淡的酒味，残留着不可察的眩晕感。她怔了下，再一次去瞧他，后知后觉地反应他不是冷淡，反而是木木樗樗的。

他什么时候喝了酒？

饭桌上他回来时间也很短，一点没察觉。他是把那瓶小白的都喝完了？

不是她去拉那窗帘看见，他是要在外面待多久啊。

夏夜倒是不凉，那也会给蚊子吸饱了血。

她的视线又在他木木的样子上飘了飘，然后劝说似的开口：“你在这里待一晚上也不行呀，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比往常要听话，宁自予只是看了看她，就跟着她走了。

宋歆打算把他带到便利店，看看贝正初在不在，在的话就让贝正初送他回去。

知道就算她跟他说话的话，他也不会理睬她。所以她就一股心思地带他往便利店的方向走。

宁自予的一步距离挺长，但是她发现他走得比她快了，就会有特意地慢走几步，跟她保持相同速率。

“你腿好了吗？”一道干涸低哑的声音突然响在婆娑的夏夜里。

语气太过正常自然，以至于她以为是他没醉。

但是一转头又看到他的脸，打消了刚才的想法。

他一脸正经的样子真的和平时不一样。

“好多了。”她回答。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拽住了。她一转头，看到宁自予的视线在她的牛仔裤上。

“我看下。”他摇了摇头，“你肯定没有好。”

“……”

他神色认真，但是宋歆只当他是不对劲而已。

不想与他就这个问题争论，她还没走出去一步，脚下就被绊了下，身体控制不住向下倾的时候，腰上紧紧揽上一道力量。

箍得紧紧的。

甚至她的手腕都被捉着，从手腕处隐隐传出痛楚。

-

宋歆被放在台阶上坐着的时候，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着急带出来的拖鞋，一时不知道是它不耐穿还是自己不好好走路。

直到粗粝的牛仔裤贴紧肌肤的触感从腿边传过来，她忽地反应过来，不防备，他放下她竟然顺势去碰她小腿的裤子。

他怎么还没放弃这件事情！

因为小腿细，又是阔腿裤，很轻易就能撩上小腿。

她慌乱弯腰去阻止他，“我来，我来。真好差不多了。”

轻凉的手指触即他的侧脸，乍一下挺重，就见他颧骨处一下就红了。

宁自予抬眸看她，她的手颤了颤，收也不是，“就说我自己来了。”

“……”

其实根本没这么好，那天回去，第二天绷带都没拆。她后来想洗澡，看了看包着才不结痂，为了尽快结痂好得快，她今早刚拆的。加上淤青，不知道多惨不忍睹。

她撩了一下没撩到底给他看，又飞速撸下去。

宁自予这次直接站起来，捉着她的手腕就走。

被人领到门诊门口了，宋歆才知道这人醉了也不好糊弄。

门诊医生快要下班了，临末给她看了看，配了点药水让她涂着就行。

她拎着小塑料袋药出去，看到宁自予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两条长腿随其所宜地敞着。皮肤冷白，黑发垂在额前，整个人周身笼罩着压抑的气息。

宋歆吐了口气，走过去站在他身前。

盯着他发顶翘起的零碎的发丝，抬起手，虚空抚了抚。

看到那几缕发丝贴着她的掌心顺下去，她眼眸映了点明洁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