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叔沧桑抽烟，李阿姨呵斥：“不准在房间里抽烟！”

刘叔叔吓了一跳，默默把烟收回去，“我觉得他随了你弟弟。”

李阿姨瞪大眼，眼泪鼻涕流的更凶了，“当初我弟就是因为坦白，我爸妈不肯接受，他就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了再也没见过他……你的意思是阿平也要离家出走了？”

“再逼他，真的说不定。”

“你就会说风凉话！”李阿姨拿纸巾盒丢他，“他也是你儿子！”

“我觉得孩子吧，还是过得开心更重要，这个时代……”

李阿姨捂住耳朵，“我不听！”

叩、叩、叩。

小刘在门外，“妈，明月有话跟你说。”

刘叔叔不顾李阿姨的眼神警告，快步走到门口，“好好好，小虞啊你开解一下你阿姨，我们爷俩好好聊一聊。”

虞露露轻轻阖上门。

李阿姨气不打一处来，“小虞啊，把你牵扯进来是我们不好，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就别管了。”

“你不赞同我和苏禄在一起，为什么？”

虞露露走到床畔坐下，举手投足仿佛是那位穿越时光与风沙而来的公主。

“你要是不跟他在一起，就不会死了。”说着李阿姨拿起纸巾揩了揩眼角的泪，“大结局把我哭死了，我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差点和你一样嫁给见都没见过的人……”

“是啊，如果时光能回溯，我也不愿意当阿史那怀道的女儿。圣人的一句旨意就将我半生摧毁，史书谈及我时，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夸赞。你还记得我在观星楼许下的愿望吗？”

李阿姨叹气：“我看了十几遍了，怎么会不记得。‘愿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其实后来我想通了，牺牲我一个人，让大唐的百姓得以平安喜乐，顺遂无忧，倒也不算白活这一回。但倘或有机会重新来一次，我宁愿出走半生，颠沛流离。有失必有得，人这一生，自然是不能什么都有，什么都要的。”

李阿姨愣住了。良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平有大理想，他当初说想去海都，我本来是支持的。可能我就知道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吧，我怕他走了，就和我弟弟一样再也不回来了。我爸妈嘴上说他既然不能传宗接代，走了就走了，无所谓。我也高兴，这样我就不用因为他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可是后来想想，他和爸妈不一样，他对我很好。走之前他问我愿不愿意嫁给那个男的，我说我不愿意。第二天他就走了。”

“他成全自己，也成全了你。”

李阿姨沉默许久。

“我不想阿平去海都，也是想他留在身边，我能看着，守着。我让他相亲，想他结婚，也是想要一个人对他好。原来都是我自己以为。”

“我不可能重来了，我的人生已经刻在史书上。不知你的胞弟眼下正在何方，或许回首当初，他也想留下，只是为了你，为了他自己，担下了一场延绵半生的苦果。莫怪乡心随魄断，十年为客在他州。且自珍重。”

屏幕上的人活着走了下来，留下慷慨赴死时一模一样的背影。

小小一扇门，关上了这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小刘：“我妈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房间里传来李阿姨的嚎啕声。

虞露露没想到演戏也能开导人，拍拍小刘的肩，“待会儿再进去。”

老刘头先进去试试水，过一会儿听到安慰的声音，接着他打开一条门缝，“你妈想通了，多亏小虞了，你送她回去吧。”

虞露露跟着小刘走到停车场。

小刘看着他妈给他发的一大段文字，不禁红了鼻子，“谢谢你啊露露。”

“阿姨这么喜欢阿史那明月，我挺意外的。”

“因为我妈年轻的时候也像阿史那明月那样，差点被嫁给了一个她没见过的人。我姥姥姥爷都很重男轻女，那时候我小舅舅要上大学，他们就商量着把我妈嫁给邻村一个光棍，用彩礼给小舅舅升大学。没过几天小舅舅就离家出走了，我妈这才没嫁给那个人。”

联想刚刚李阿姨说的那些话，她说弟弟不能传宗接代……虞露露看了看小刘，明白了。

“我想，你的小舅舅当初和你的处境一样，他不仅仅是为了你妈才走的。”

小刘愣怔住了。

“我可以抱抱你吗？”他哽咽着。

虞露露欣然同意。

小刘静静地抱着她，过一会儿放开，“我送你回去吧，顺便和你爸妈解释一下。你既然都结婚了，怎么还不告诉他们啊？”

“等我来说。”

虞露露回头，不知翁行舟是几时来的，迈开长腿走到他们面前，“你好，我是虞露露老公。”

小刘盯着他愣了愣才回握，“你，你好。”